王德祿
中關村文化不是院所文化,也不是大學文化,更不是居民文化。最能體現中關村文化的,以前是企業文化,現在是創業者文化。
從80年代以來,一直是跨國公司在引領產業發展方向。但近幾年,大國企、跨國公司都已經落伍了,不能引領產業了。現在的產業引領者是瞪羚,是創業者。中關村的知名度因創業而彰顯。創業文化代表中關村最先進的文化,是支撐中關村三十年持續創新、活力無盡的文化。
中關村是中國知識分子解決“義利”問題最好的實踐平臺,這就是跳出純學理之爭,在市場經濟中實現了“創業有其股、創業者控其股”這個“利”,同時達成了改變世界夢想這個“義”。中關村新一代創業者很好地解決了“義利”問題,不再陷于儒家“恥于談利”這種千年以來“義利”之爭的陷阱。20世紀初,世界著名社會學大師馬克斯·韋伯在《儒教與道教》一書中指出:重義輕利的儒家文化不能成為經濟發展的推動力。而在當下,中國知識分子仍然沒有把這個問題解決得很好,但中關村幾代創業者很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特別是新一代創業者實現了創業者有其股,創業團隊也采用合伙制,創業之初還具有改變世界的夢想。
但是,現在只要創業與大學院所有技術關系和產權關系,或者是人員隸屬關系,這種“義利”問題仍然是一個深層次的制約因素。第一代創業者“難有其股”的困境,證明了“所有制之結”是中關村實行自主創新示范的一個制約因素。而現在這個問題仍然存在,中關村的大學和科研院所已成為新的“象牙塔”,很多科技人員已經不屑于下海創業。之所以出現這種現象,是和改革開放后出現的加強國有資產管理分不開的。本來國有資產管理的核心是國有企業,但現在這種國有資產管理的思路卻延伸到大學和科研院所,延伸到科研經費,這一步步捆住了科研人員的手腳。這種現象說明在產權改革上的停滯,背后的陰影有著傳統“義利”觀的影響。我認為在科研群體中,特別是在政府管理層面改變傳統“義利”觀看來還是個比較漫長的過程。
中關村文化是“五·四”科學與民主精神在當代最好的體現,這種體現更多地將科學民主與市場經濟高度凝聚。在中關村創業之初就提出“四自”原則——自籌資金、自由組合、自主經營和自負盈虧,這“四自”是科學與民主的最好體現。而中關村的政府管理機構(中關村管委會),在成立之初即確立了以企業家為主、政府的職責是服務于企業的宗旨。這是科學與民主的精神在政務改革中實現的一次突破。
中關村文化發展的過程是繼承傳統文化、開拓時代新貌、尋找自身特點的過程。在探索中,中關村人形成了對科學、民主更深的認識,并結合科學、民主,用實踐理性來探索市場經濟。中關村成為中國最理性的探索市場經濟的地區,中關村文化也是科學、民主、市場經濟在一個地區的高度凝結。
創業創新是中關村文化在新經濟時代最重要的體現。研發搞得再好也不一定能出現創新,有創業才有創新。這是中關村30年的核心經驗。對于現在的中關村來說,“容忍失敗”只能作為鼓勵創新的底線,更加需要的是能夠“寬容異端”,寬容和自己不一致的觀點,這是顛覆式創新給中關村提出的新課題。中關村這一輪創業更多的體現是顛覆式創新和改變世界的夢想。硅谷創新的本質,在于新技術和新商業模式,中關村在這一點上雖然與硅谷還有差距,但已經越來越接近。
歸結起來,中關村文化就是這十六個字:科學民主、創業創新、寬容失敗、跨界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