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象裝進冰箱

化定興

在某年的央視春晚小品中，宋丹丹給趙本山講了一個笑話，說把大象裝冰箱分幾步，趙本山一聽愣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宋丹丹便公布了答案，說把大象裝冰箱需要三步：第一步把冰箱門打開；第二步把大象裝進去；第三步把冰箱門關上。

這答案聽起來正確無比、天衣無縫，而且夾雜著一點狡黠，確實可博人一笑。不過，這只能當做笑話，一旦深究就會發現，它忽略了最核心的問題：大象那么大，冰箱那么小，怎么樣把大象裝進去呢？

雖然問題問的是把大象裝冰箱分幾步，但回答者想到的必然是怎樣把大象裝冰箱，這樣才好判斷需要幾步。這里面其實涉及兩個問題而且緊密聯系：一是把大象裝冰箱符不符合實際？二是如果確定要裝，該怎么裝？

所以說，把大象裝冰箱并不是開門關門這么簡單。現實中，面對很多問題，不少人采取的也是這種“笑話思維”或者說懶惰思維。比如問，怎樣反腐呢？答曰加強制度建設，如果繼續問怎樣加強制度建設，則無法說下去了。我們還聽到很多類似的話，要完善什么，要健全什么，很多光鮮的詞匯和概念也一涌而來，這些特別容易讓人脫離現實，在所謂理性的層面上自以為是地轉圈。

如果是一個普通民眾，這樣說兩句倒無大礙，起碼還表現出一定的理性；如果是執政者，光這樣說還不夠，還必須有更加清晰的思路和落實手段，否則最后不是理論和現實脫節，就是光說不干假把式。

1866年12月，恭親王奕奏請在京師同文館內另設一館，專門學習天文、算學，聘請洋人教習。然而，這件事在士大夫中引起了反響，覺得堂堂天朝竟要拜洋人為師，簡直是奇恥大辱。1867年3月，山東道監察御史張盛藻上折說：臣民至強，則惟氣節一端。臣民有了氣節，“以之御災而災可平，以之御寇而寇可滅”。后來，理學大師倭仁上奏說，天下之大，人才很多，必有精通天文、算術的人，為什么非要請洋人？還說“立國之道，尚禮義不尚權謀；根本之圖，在人心不在技藝”。

看到倭仁的反對，恭親王不甘示弱，上奏說倭仁那一套“陳義甚高，持論甚正”，其實不過是空言。“如果實有妙策，可以制外國而不為外國所制，臣等自當追隨大學士之后……如別無良策，僅以忠信為甲胄，禮儀為干櫓等詞，謂可折沖樽俎，足以制敵之命，臣等實未敢信”。

倭仁對此沒有善罷甘休，說欲求制勝，必求之忠信之人；欲求自強，比謀之禮儀之士。洋人機心最重，狡詐多端，“今欲學習其秘術以制其死命，他們縱然表面上指授，安知不另有詭謀？”恭親王見其如此，直接奏請朝廷命倭仁保薦幾名精通天文、算學的中國教師，進行教學，以觀其成。這下，倭仁徹底不爭辯了，說自己并無精于天文、算學之人，不敢妄保。

今天來看恭親王與倭仁的交鋒，可以清楚看到倭仁的空談本領，一說到解決問題，他只能灰溜溜地敗下陣來。因此，談論問題時，我們不僅要看所說理論是否切合實際，還要多想想具體該怎么辦，高談闊論毫無益處。

現實中，有些干部往往熱衷于空談，沉迷于文山會海難以自拔。明明短時間能講完的事，偏偏講兩三個小時；原則性的話講了一大堆，實質性問題一個也沒觸及，非常類似于把大象裝冰箱的“三步法”。除此之外，少數干部還習慣于用文件來貫徹文件、用會議來落實會議，缺乏調查研究的作風，定指標、下任務時靠拍腦袋。長此以往，不僅存在的問題得不到解決，還形成了弄虛作假、好大喜功的新問題。2011年3月1日，習近平在中共中央黨校春季學期開學典禮上講話時曾引用了一副對聯，上聯是“你開會我開會大家都開會”，下聯是“你發文我發文大家都發文”，橫批是“誰來落實”。

因此，我們現在亟須的不是避重就輕地談問題，而是更好地解決問題。如果天天是“狠抓”“完善”“重視”，而不去具體行動，“大象”永遠不可能被裝進冰箱。

圖：王恒 編輯：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