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動”移民款的廳官

曲軒

警鐘長鳴

他曾經(jīng)仕途順利，但轉而下海；也曾經(jīng)商海馳騁，卻能看淡名利；可惜一個小小的人情，卻輕易將這個前途光明的廳官拉下了水——他動了不該動的移民款，拿了不該拿的錢。

2015年3月，云南省曲靖市中級人民法院對云南地質礦廠勘察開發(fā)局原副局長張先華案作出一審判決，以受賄罪判處其有期徒刑10年零6個月。

頭腦靈活、仕途順利

張先華，男，1965年出生，大學學歷，1985年8月參加工作。歷任云南省永善縣副縣長，鎮(zhèn)雄縣委常委、副縣長，綏江縣委副書記、縣長，云南地礦總公司（集團）黨委副書記等職，案發(fā)時任云南地質礦廠勘察開發(fā)局副局長。

“翻看張先華的簡歷，他（仕途）真是太順了?！惫P者了解到，1985年7月大學畢業(yè)后，出生于云南省原昭通地區(qū)（現(xiàn)昭通市）的張先華回到家鄉(xiāng)工作。1991年1月，只有26歲的他就當上了彝良縣的縣管干部，任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副科級）。1992年，就在組織對這個機靈上進的年輕人非?？春脮r，當?shù)爻雠_政策允許國家工作人員帶薪離職經(jīng)商。面對當時多數(shù)公務員守著“鐵飯碗”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情況，他主動向組織提出帶頭“吃螃蟹”——下海經(jīng)商。

“金錢就是那么回事?！睆埾热A在法庭上說，1992年春節(jié)下海之初，他看準當時各種建筑工程多、國家扶持力度大的商機，迅速在當?shù)亟M建了一個建筑公司，很快就賺了個缽滿盆滿，成為當?shù)厍缚蓴?shù)的百萬富翁。那個時候，他在大家的眼中就是個有錢的大老板，但那是的他對金錢卻看得并不是很重。

1995年，就在張先華公司發(fā)展勢頭越來越好時，他再一次作出令朋友和熟人吃驚的決定：重新回到單位，繼續(xù)朝九晚五的日子。果然他的這次角色轉換又十分成功。第二年，“懂經(jīng)營、善管理”的他被提拔到彝良縣一個鄉(xiāng)鎮(zhèn)任黨委書記（正科級）。之后，仕途十分順利的他先后被提拔到永善縣、鎮(zhèn)雄縣擔任副縣長和常務副縣長。2006年，升調為綏江縣縣長。

撥移民款還“人情”

張先華上任縣長不久，國家投資建設向家壩水電站，整個綏江縣城面臨搬遷。綏江屬于國家級貧困縣，縣城搬遷是個千載難逢的發(fā)展機會，縣政府決定在綏江建一個年生產(chǎn)規(guī)模60萬噸的水泥廠。善于招商引資的張先華找到了在綏江經(jīng)營的張老板。”張先華說，2008年張老板在綏江新建的綏江煙囪壩浙浦水泥廠，需要政府資金扶持，綏江縣政府召開會議決定將4000萬元移民資金先借給水泥廠使用。

原來，早在2003年12月，浙江私營業(yè)主張老板以400萬元人民幣的價格收購了屬于私營企業(yè)的綏江縣煙囪壩浙浦水泥有限責任公司。后來因為修電站，張老板的水泥廠也屬于搬遷范圍。2008年年初，為盡快拿到公司淹沒補助款撤離綏江，張老板找到了有魄力、想干事的時任縣長張先華。

為留住張老板繼續(xù)在綏江發(fā)展，兼任水泥廠遷建項目領導小組組長的張先華就張老板遷建水泥廠資金不足的問題，專門主持召開會議，以預購水泥款的方式撥付張老板水泥廠淹沒補償款4000萬元。會后，張老板當即以水泥廠名義與縣移民局簽訂合同，收到了所謂水泥預付款4000萬元。

2009年5月至6月，國家審計署對綏江移民資金進行審計，發(fā)現(xiàn)當?shù)匾泼窬譀]有把移民款進行?？顚Ｓ茫ㄗh迅速整改。隨后，張先華再次主持召開會議，要求水泥廠把4000萬元移民資金還給移民局，并承擔28萬元利息。

為了兌現(xiàn)給張老板水泥廠的承諾，綏江縣政府調用財政資金4050萬元，把這筆款轉到綏江縣投資公司（屬于政府的國有公司）的賬上，投資公司再與水泥廠簽訂水泥預售合同，將4050萬元所謂預付款撥劃到了張老板的水泥廠賬戶。

“實際上，從簽訂合同到2011年3月，公司就沒有供應過水泥給移民局和投資公司。后來因為經(jīng)營方面的原因，水泥廠也沒有給移民局和投資公司出售過水泥?！卑赴l(fā)后，這位張老板交代道。

收款背后有“故事”

據(jù)張先華回憶，2008年春節(jié)期間，他從綏江到四川宜賓機場準備坐飛機到昆明辦事，張老板突然打來電話，并約在機場見面。

張先華到機場停車場等了一會兒，張老板出現(xiàn)了。他們一起到機場辦登機手續(xù)，張老板主動幫張先華提行李箱，并放了一件東西在行李箱里。當時，因為乘客較多，張先華也沒有問張老板放的是什么東西。

回到昆明家里，張先華打開行李箱一看，里面有個裝著歐元的信封，張先華數(shù)了一下，一共是2.5萬歐元，每張面值都為500元。當時，他就打電話給張老板：“老張，你不能這樣做，這樣做是不行的。”

張老板說：“縣長，不要客氣，這是我的心意，要過年了，給你拜個年?！?過了幾天，張先華回到綏江，再次打電話給張老板，叫其把2.5萬歐元拿走。張老板說：“縣長，你如果執(zhí)意要我拿走這點心意，我寧愿不做水泥廠的項目了?！甭牭綇埨习暹@么一說，張先華之后就沒有再提把錢還給張老板的事，并在收錢的道上越走越遠……

2008年5月的一天，張老板又打電話給張先華：“縣長，你在哪里？”張先華說：“我在昆明?！?/p>

“縣長，我也在昆明，我有個老鄉(xiāng)在滇池路上有個樓盤，你有沒有興趣整一套房子？”

通話之后，兩人約好在昆明市滇池路與廣福路交叉口見面，張老板手里提著一個袋子，坐上張先華的車后，順手把袋子放在車上。到了張老板老鄉(xiāng)開發(fā)的樓盤，張先華覺得位置不錯，就說：“我以后如果要買套房子，幫我說說，爭取多優(yōu)惠一點?！?/p>

看完樓盤，兩人分開了。張先華回到家里，打開袋子一看，里面除四條軟盒香煙外還有5萬歐元。張先華把它和之前收到的2.5萬歐元一起放在一個紙箱里。當時，他也曾想把錢還給張老板，但因為貪欲占了上風，最終還是收了下來。后來，他擔心這些歐元放在家里不安全，就讓弟弟拿去保管。

隨著歐元的逐漸貶值，張先華的弟弟打電話問他，“要不要把7.5萬元換成人民幣？”他同意后，弟弟就把7.5萬歐元換成了67萬元人民幣。

2009年春節(jié)期間，張先華在昆明岳母家又接到張老板的電話，并約好在昆明市西山區(qū)政府廣場附近見面?！翱h長，快過年了，給你拜個年，我從浙江老家整了一點土特產(chǎn)給你?！睆埨习暹呎f邊把兩個袋子放在張先華的車上，之后離開。張先華回到家，發(fā)現(xiàn)兩個“土特產(chǎn)”袋子除所謂土特產(chǎn)和兩件貂皮披肩外，還裝有50萬元人民幣……

張老板后來證實，他之所以先后三次送給張先華7.5萬歐元和50萬人民幣，主要是為了盡快拿到水泥廠的淹沒補助并爭取到水泥廠遷建項目的優(yōu)惠政策。

“攻守同盟” 盟不守

2010年6月，張先華調到云南省地礦局任政治部主任，后任地礦局地礦集團總公司黨委副書記。半年多后的2011年，因為一直虧損，“實在不好經(jīng)營”，張老板將水泥廠轉讓他人。2012年，張先華因能力突出被提拔擔任省地礦局副局長（副廳級）。

2013年底，云南省紀委調查發(fā)現(xiàn)，綏江水泥廠有經(jīng)濟問題，并將張老板的下屬帶到紀委詢問，張先華案發(fā)。

“攻守同盟” 被不少落馬官員當做“金鐘罩”，張先華也是如此。得知組織調查后，他首先想到的是消除自己的涉嫌犯罪痕跡，直接與親弟弟和行賄人就退還贓款商定“細節(jié)”，妄圖對抗調查。然而這些“細節(jié)”最終也成為調查中最易用于抽絲剝繭的線頭。

“如果有人調查我的事，特別是涉及水泥廠送錢的事，就說你和我一起把錢退還給張老板了。退錢時間統(tǒng)一為2008年10月份。”2014年3月，得知云南省紀委調查綏江水泥廠相關事宜，知道紙包不住火的張先華迅速行動。為了逼真，他還明確說要把金額統(tǒng)一為100多萬，具體數(shù)額記不清。

這時，因屬下被紀委叫去談話的張老板在聽取律師建議后，也編造了2008年10月張先華弟弟在賓館退還自己50萬元的謊言。為了像那么回事，張老板還與張先華將退錢的時間固定在2009年下半年的一次喝茶時。

“不幸”的是，一個多月后，張先華即被公布涉嫌嚴重違紀，接受調查。2014年5月13日，云南省檢察院將張先華受賄案指定曲靖市檢察院管轄。

2015年2月9日和10日，云南省曲靖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認為，張先華供述退還贓款的具體時間及數(shù)額存在矛盾，沒有張老板就錢已退還的證言證實，且辯解還款的內容與張老板證實在提議串供的說法一致。關于串供問題，張先華與張老板都進行過一致陳述，且有使用他人手機號碼聯(lián)系及通話清單加以佐證，并有證人證實串供的緣由及張先華弟弟證實作假證的事實相印證。張先華辯解退還贓款的辯解法庭不予采信。

2015年3月，云南省曲靖市中級人民法院對云南地質礦廠勘察開發(fā)局原副局長張先華案作出一審判決，以受賄罪判處其有期徒刑10年零6個月，并處沒收財產(chǎn)人民幣10萬元。同時判決繼續(xù)追繳贓款人民幣50萬元、歐元7.5萬元，上繳國庫。一審判決宣判后，張先華以已退還受賄款、量刑過重提出上訴。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