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斗英雄李三媽

歷史不是易碎品。歷史有記憶。書籍里，影像中，傳說中……都會留下歷史的投影。

但是，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代替另一種記憶的載體，那就是有情有性的人。人，是民族血性傳遞的不可取代的載體。

在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勝利七十周年這個特殊的日子里，革命老區(qū)靈丘縣白水嶺村的鄉(xiāng)親們又想到了那個讓他們刻骨銘心的名字——李三媽。

李三媽，聽起來好像是位女同志。其實不然，他是一位錚錚鐵骨的男子漢。李三媽1916年生于靈丘縣白水嶺村，1938年，擔任白水嶺村民兵自衛(wèi)隊班長，后又任中隊長兼爆炸組組長，1943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在那烽火連天的歲月，李三媽帶領白水嶺村民兵自衛(wèi)隊堅持山地游擊戰(zhàn)，靈活機動地運用破交戰(zhàn)、麻雀戰(zhàn)、地雷戰(zhàn)等多變的戰(zhàn)法，密切配合八路軍和縣區(qū)地方武裝打擊、牽制和消滅敵人，與日寇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斗爭。

1943年9月，日偽在下關安設據點后，四處“清剿”、“掃蕩”，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為保衛(wèi)紅色根據地，李三媽帶領白水嶺民兵自衛(wèi)隊，充分利用附近的有利地形，不斷襲擾敵人，消滅敵人。

李三媽的地雷戰(zhàn)，在當時整個雁北地區(qū)是首屈一指、赫赫有名的。一次，李三媽獲悉一股日偽軍從下關據點出來，要到東峪去“掃蕩”。白水嶺村距離下關僅有三、四里地，當然首當其沖。李三媽就預先在鬼子“掃蕩”必經的白水嶺河灘上埋設地雷，等待敵人。他先在正河上埋了三個，又在正河旁的小道上埋了三個。第二天，敵人果然來了。敵人起先走正河，踏響了一個，后來改走小道，又踏響了兩個，有三個鬼子立馬見了閻王，還有兩個偽軍，一個炸飛了腿，一個丟下了胳膊。到了晚上，李三媽走到河灘，見兩個沒有炸的地雷被敵人用石頭圈起，便又把它們起出來，一個埋到另一條路上，一個埋到秦聚寶菜園子的蔥底下。隔了一天，從白水嶺村東過來一股子敵人，約摸三十多個。他們趾高氣揚，氣焰十分囂張。說來也巧，這股日軍一到白水嶺，就一頭扎進秦聚寶的菜園子里拔蔥，其中一個黑胡子日軍剛一下馬，準備拔蔥，就被預先埋在那里的地雷炸了個血肉橫飛，那些沒有被炸死的，也嚇得魂飛魄散，一溜煙跑回了下關據點。

還有一次，駐扎在河北阜平的鬼子從馬頭關方向過來，要到下關據點。李三媽得到消息后，就在下關東邊大河上擺了個地雷陣等待它。李三媽把五個地雷的拉火線都拴在一塊木板上，這樣看起來不很引人注意的。這天上午，敵人分兩路縱隊浩浩蕩蕩開了過來。遠遠望去，步伐還很整齊，且特別有氣勢。但他們萬萬沒想到，李三媽他們早已在白水嶺村口的正河上為他們掘好了墳墓。由于敵人沒防備，一下子便踏中了木板，五個地雷當即齊響，有五個鬼子當場被炸死，四個被炸傷。

又隔了五天，李三媽在白水嶺村口大路上又埋了五個地雷，炸毀了兩輛日寇的軍車……

李三媽三番五次襲擾敵人，氣得敵人惱羞成怒，他們三天兩頭襲擾白水嶺，殺人放火，搶糧搶畜，發(fā)誓要抓住與日寇為敵的李三媽。李三媽當然也不是吃素的。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立馬想出了一個打擊敵人的計謀。他先在村民李悟生的窖子口卷了一捆席，席下埋了一個地雷，把拉火線拴在門扇后面。后來，這兩處地雷都被搜索的敵人先后踏響，當場炸死一個，炸傷一個，還有一個漢奸的眼睛也被炸瞎了。

受此打擊，日寇一時間都不敢輕易去白水嶺“掃蕩”了，就把目標轉移到與白水嶺相鄰的榆林溝村來。一天，李三媽聽說下關據點的日偽軍又要到榆林溝村去搶劫，就決定帶自衛(wèi)隊，狠狠地收拾敵人一下子。李三媽的哥哥在榆林溝有三畝地的谷子剛剛割下，此時還一堆一堆地豎在地里吹曬。谷子共三堆，李三媽就在這三堆谷子中間埋藏了3個地雷。后來，這些地雷都被敵人踏響了，共炸死日偽軍8名，炸傷2名。乘敵人驚恐慌亂之際，李三媽又與3名自衛(wèi)隊員扔出手中的手榴彈，并開槍向敵人射擊，嚇得敵人丟下從榆林溝搶來的11頭牛和驢以及糧草倉皇而去……

李三媽的地雷戰(zhàn)赫赫有名，他的勇敢和機智也是常人無法比擬的。一次，李三媽在山頭上看到山下地里邊有一個人，賊眉鼠眼，鬼鬼崇崇的，模樣既不屬鄉(xiāng)親，但又不像小日本，就站在山頂上大聲喊叫。那人聽見李三媽喊他，嚇得驚惶失措，拔起腳就跑。李三媽打了一槍，那個人急忙爬下，也不打槍。李三媽便從山上跑下來，又箭一般追上去。李三媽一追，那個人就又爬起來跑。無奈，李三媽便開了第二槍，這才把那個人抓住。經審問，那人說他是個高麗馬夫，隨日偽軍下鄉(xiāng)“掃蕩”走散了。李三媽弄不清高麗是個啥地方，這馬夫到底是個做啥的，就將那個人送到了分區(qū)武裝部。后來，那個人在日后的對日作戰(zhàn)中還派上了用場。

還有一次，下關據點的敵人外出“掃蕩”，村里留下不少搶劫來的牲畜，準備用它們改善生活。李三媽聽到這個消息后，鬼子剛一出發(fā)就立馬和下關游擊組一起進村，把被敵人搶去的11頭毛驢和2頭大牛、1頭牛犢牽出來，歸還原主。黃昏時分，外出搶劫的敵人帶著十多個民夫和搶來的牲畜哼著小曲兒回下關據點，李三媽在山頭上看見了，就和幾名突擊隊員猛撲下來，搶奪被敵人掠走的牲畜。這事兒，走在前面的敵人一點兒也不知道，等他們發(fā)現時，李三媽早已牽著3頭大驢和一頭小騾子跑得無影無蹤了。

在1943年的反“掃蕩”斗爭中，李三媽帶領白水嶺民兵自衛(wèi)隊在白水嶺附近的公路邊爆炸地雷21個，炸死炸傷日偽軍24人，炸毀汽車兩輛，奪回大小牲畜18頭，取得了雁北地區(qū)民兵抗戰(zhàn)史上空前的戰(zhàn)績。1944年12月，李三媽光榮地出席了晉察冀邊區(qū)群英會，被授予“三級戰(zhàn)斗英雄”稱號，晉察冀軍區(qū)司令員兼政委聶榮臻親自發(fā)給他步槍一支，鼓勵他再接再勵，英勇殺敵，再立立功。

抗戰(zhàn)結束后，李三媽帶領民兵自衛(wèi)隊投入了波瀾壯闊的解放戰(zhàn)爭。在解放天鎮(zhèn)、陽高、大同等城鎮(zhèn)的戰(zhàn)斗中，李三媽將自衛(wèi)隊民兵組成擔架隊，冒著槍林彈雨深入前線，運送傷員，并屢立戰(zhàn)功。他的功績，載入了共和國的史冊。

新中國成立后，李三媽不居功自傲，毅然解甲歸田，回到了生他養(yǎng)他的白水嶺。他起先擔任村黨支部書記，后因身體原因，辭去書記職務，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農民，整日里耕田種地，靠辛勤的勞作養(yǎng)家糊口。那時，無論是田間地頭，還是在村民中間，誰都不會相信他是赫赫有名的戰(zhàn)斗英雄、錚錚硬漢。

1988年，李三媽溘然離世，享年72歲。

李三媽去了，但白水嶺人始終銘記著他，銘記著“李三媽”這個英雄的名字。李三媽的英雄壯舉，始終清晰地留存在白水嶺人的腦海里，成了白水嶺人永不磨滅的記憶，如數家珍，歷歷在目……

歷史終歸是歷史。

歷史不會忘記，不會忘記那場血腥的戰(zhàn)爭，不會忘記像李三媽那樣有血性有骨氣的民族英雄！

共和國的土地，將永遠鐫刻他們的名字！

（作者：王興德，靈丘縣白水嶺村人，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大同市文聯(lián)副主席，小品文選刊雜志社社長兼總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