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尖的中國導演為何電影票房失寵？

盧春燕

20億元、10億元、8億元，4億元、6000萬元、5000萬元，前三者分別為《捉妖記》《煎餅俠》《大圣歸來》的票房量級，后三者分別為《道士下山》《命中注定》《太平輪·彼岸》的票房量級。身披“名導光環”的后三部電影，要么票房慘敗，要么口碑失守，成為暑期檔的另類話題。

7月2日上映的《道士下山》由陳凱歌執導，王寶強、郭富城、張震、范偉、林志玲等知名影人聯袂出演，旨在打造“水滸式群像傳奇”。“大雜燴”“《無極2》”成為形容這部電影的熱詞，影片中無數的賣點成為觀眾吐槽的“槽點”。雖然影片在上映第20天時取得了約4億元的票房，但看似不錯的數字，掩蓋不住觀影者的滔滔口水。可以說，在不斷和《霸王別姬》《一代宗師》等電影的對比中，《道士下山》未能通過武俠故事講好“不擇手段非豪杰，不改初衷真英雄”的道理。

7月24日上映的《命中注定》由馮小剛監制，湯唯、廖凡主演，陣容不容小覷。但備受期待的文藝男神女神并未引發觀影熱潮，影片完全沒有同類型影片《北京遇上西雅圖》《非誠勿擾》的票房業績，上映10天僅收獲6000多萬票房。終因口碑平平，又屬于翻拍片，被稱為“有形無魂”。

7月30日上映的《太平輪·彼岸》成為最為落寞的一員，這部由導演吳宇森集結章子怡、金城武、黃曉明、宋慧喬等眾多亞洲明星，輔以數億元打造的大制作，從上部開始就爭議不斷。即使下部定在特殊的暑期檔上映，且有不少業內大腕以“情懷之作”力挺，但依然在上部的差評下一路走低，上映10天票房不足5000萬，堪稱傾覆。

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捉妖記》《煎餅俠》《大圣歸來》三部影片“橫行”暑期檔，排片率持續走強，票房一路攀升，目前《捉妖記》票房已突破20億元，《煎餅俠》超出10億元，動畫電影《大圣歸來》票房超8億元，創造了國產動畫電影的票房新紀錄。

“中國電影整體上的換代已經完成。”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張頤武說。他認為，無論是傳統大牌導演的后繼乏力，還是主流電影觀眾群體的轉移，都意味著換代的完成，而今年暑期檔不同電影的市場表現則生動演繹了這一點，“換代無疑對整個電影市場起著決定性作用，電影票房是最突出表現”。

主流觀眾群體發生轉移，是新老導演電影票房產生明顯對比的直接推動力。近年來中國電影市場的增量非常大，主要原因是在三四線城市的快速擴張，電影市場已經走出一二線城市，邁向全國。“三四線城市是中國電影增量的創造者，這些城市的年輕觀眾數量龐大，其觀影趣味開始決定中國電影票房甚至是審美趣味。”張頤武說。

有專家認為，一些看起來后繼乏力的導演，不是其水平有了退化，而是其電影審美趣味和年輕觀眾之間產生了距離。比如《道士下山》的藝術水準未必如眾多評論那樣糟糕，但是其諷世反思的對象如暴力、色情、欲望等，原本在年輕人的審美趣味中就不是主流；《命中注定》里“馮氏喜劇”色彩，和今天年輕人的趣味不搭調；而《太平輪》的悲情故事過于玄遠。這些都難以與現在占據觀影群體主流的年輕觀眾的小情調、小趣味、小情感相貼近。

反觀票房大賣的《捉妖記》，雖是神怪題材，但是在它演繹的內容里，“二錢天師”的奮斗歷程，就像城市小白領在奮斗，這和年輕人的生活形態比較接近。研究者認為，《捉妖記》《煎餅俠》等影片，把年輕人的感傷、懷舊、青春用神怪等電影手段相結合，講現實或者映射現實，趣味很明確，與年輕觀眾的現實生活形態接近，自然很受歡迎。

此外，暑期檔不適合沉重題材。中國藝術研究院副研究院劉藩認為，對年齡在20歲上下的中國電影觀眾主流人群來說，社交是電影的聯合體，“電影社交”是其觀影的流行方式，這導致沉重題材的電影難以受到歡迎。而《道士下山》《太平輪》題材都偏于沉重，不適合“電影社交”群體的消費。

這些電影之所以要么票房慘敗、要么爭議極大，從藝術上來說，其表達手法老套，自然難入年輕人的法眼。有網友認為，《道士下山》的功夫、臺詞以及給人講道理的沖動，明顯不接地氣；《太平輪》的導演對整部電影失去了把握，藝術上難言成功。而《煎餅俠》等影片，雖然情節上沒有做到十分嚴密，但是具有不俗的情感邏輯。

對成名已久的老一代導演來說，不斷壯大的年輕觀眾這部分“增量”他們難以抓住，原有存量觀眾又不足以支撐這些大制作電影的票房，讓人產生一種上下不搭的感覺。“說這些片子文藝吧，它們也不是極端小眾，說大眾吧，又和主流觀眾趣味脫節，這個矛盾就很大。”張頤武認為，這些電影肯定是沖市場去的，“但是現實的市場和他們想象的市場已經不是一個市場了”。

劉藩說，對任何一部電影來說，既然選擇走市場，就要研究觀眾的觀影喜好，想要大票房，就要研究主流觀眾的審美趣味，“目標觀眾不是主流觀眾，收獲的自然就不是主流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