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稚雅
(重慶歌舞團有限責任公司 重慶 400010)
“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宋·朱熹)《踏歌》之所以能獲得如此廣泛的認可,十年來經久不衰,正是因為這個舞蹈深深植根于中國文化的沃土,體現了中華民族的風格、文化氣質以及民族審美情感。
在《踏歌》中我們看不到高難的技巧,也找不到見慣的中國戲曲舞蹈特點和借鑒芭蕾動作的影子,然而它的質樸、清新和濃濃的中國古典意味卻讓人似曾相識,又耳目一新。它把人們想象中的、在古代詩文中才能看到的美,通過舞者的舉手投足體現出來,舞蹈中活的形象及典型的舞蹈語言形象,帶來了活潑潑的文化氣息和文化意韻,讓人感覺到它是活的,自古以來就是活的,引起了深深的共鳴,使人們認可這才是中國古典舞應有的民族形態(tài)。
(一)“踏歌”的舞蹈特點。“踏歌”的主要特點是歌唱、踏地與舞袖。所謂“歌唱”是“詞”與“音調”的合一,“踏歌”之“歌”,在于其音調的不斷反復和詞的不斷變化。“踏歌”的第二個特點是“踏”,亦即和著歌聲以足踏地,踏出鮮明的節(jié)奏,以配合人們內心情感的節(jié)奏,激發(fā)情緒。“踏歌”的第三個特點是“舞袖”。從謝偃的《踏歌詞》“倩看飄繇雪,何如舞袖回”,可知“踏歌”雖是“連袂而行”,但并非自始至終都手拉著手,踏節(jié)的過程中也不乏分手而做的舞袖動作甚至有較激烈的“振袖”和因快速踏節(jié)而隨身體運動的頭部動作。
(二)“踏歌”的舞蹈形態(tài)分析。《踏歌》的編導孫穎教授堅持認為,必須從中國歷史文化的母體中尋找中國古典舞的風格和氣韻。這部作品的舞蹈形態(tài)具有古代“踏歌”的鮮明特征。在靜態(tài)舞姿及服飾上,《踏歌》大量借鑒了古代遺存漢磚畫及陶俑的造型,從陜西昭陵出土的唐代樂舞陶俑的掩臂、松膝、傾胯的舞姿可以明顯看出《踏歌》的借鑒痕跡。《踏歌》舞者的衣袖式樣不是戲曲舞蹈中的水袖,歷來在舞蹈中有著極強表現力的“手”,始終藏在出手尺許的窄袖中,更顯舞蹈的古拙。
在動態(tài)舞姿上,《踏歌》體現了漢代女樂舞者的姿態(tài)。斂肩、含頦、掩臂、擺背、松膝、擰腰、傾胯是《踏歌》的基本體態(tài)。《踏歌》的舞蹈動作運用了“一邊動”的獨特舞姿,顯得新穎別致,180度運動彌補了動作的協(xié)調對稱,別有一番古拙的韻味。《踏歌》除了體現古代踏歌踏地為節(jié)、邊歌邊舞的特征,以各種踏足為主流步伐之外,還發(fā)展了一部分流動性極強的步伐。于整體的“頓”中呈現一瞬間的“流”,通過流與頓的對比,形成視覺上的反差。就這樣左右往返,若行云流水,似天馬行空。通過欲往突返、似俯卻仰等連接動作的處理,還有肩胸的運用和一些似拙卻巧的步法形成的韻味,構成了它獨有的特征。《踏歌》結尾處的一組舞蹈造型,讓人感覺完全是動態(tài)的古代壁畫和陶俑形象。
詩、樂、舞三位一體的本民族審美特征,在藝術發(fā)展初期最為明顯,《踏歌》的歌詞滲透、蔓延出的情思充盈于舞蹈之中,使得作品更加詩化。明白如話的歌詞、單純質樸的音樂、古拙典雅的舞蹈有機地融為一體,將深厚的中國文化底蘊和民族審美情感充分體現出來。《踏歌》以舞蹈的形式,以寫意的方式體現了一種使人迷醉的“意象”。《踏歌》有著明顯的古代漢唐舞蹈的韻味,是因為它捕捉到了漢唐時代的審美風格。只有五千年中國文化才能以如此又典雅、又妖媚、又含蓄、又灑脫、又自然律動、又修飾綺麗、又抑揚頓挫、又行云流水的《踏歌》來贊美生命的美麗。
《踏歌》的藝術價值和意義將遠遠超出舞蹈作品本身,它的藝術成就將會在中國古典舞的藝壇上占有一席重要的位置,它可能預示著另一種古典學派的誕生。
孫穎教授通過幾十年潛心鉆研,提出了創(chuàng)建中國古典舞完整機制的初步構想,他的《十論中國古典舞》以及多篇論著對這種機制的創(chuàng)建提出了理論依據和研究方法。要把方法的可行性、資源啟用的可行性,既作為實踐檢驗,也表明民族審美取向的文化定位。在方法上,要以理論思考指導創(chuàng)作實踐。《踏歌》正是基于這種指導思想,通過對中國舞蹈歷史文化的發(fā)掘得到的成果。
《踏歌》以中國歷史文化為創(chuàng)作源泉,將中華民族的風格、文化氣質、民族審美情感融入舞蹈,使之成為中國古典舞蹈的精品。《踏歌》成為中國古典舞的精品之作,為商品經濟時代重實利輕文化的浮躁心態(tài)送來一帖清涼劑,不僅讓人們盡享中國古典舞蹈美不勝收的盛筵,其深遠的意義更在于為創(chuàng)建中國古典舞完整機制的構想提供了依據和實現的可能性,為人們指出了一條正確的中國古典舞蹈傳承與發(fā)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