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老妹

季冬梅

王老太和李裁縫同住一個小區(qū)，可她倆卻是在早市認(rèn)識的。

那天，王老太挑完地瓜付了錢，沒拿地瓜就走了。正好李裁縫也在買地瓜，她拎起王老太的地瓜一邊小跑一邊喊，老姐姐等一下！王老太聽到喊聲停下才知把地瓜落下了。看著李裁縫大喘著氣跑過來，王老太趕忙接過來直說謝謝。

就這樣，兩個老太太認(rèn)識了。一嘮嗑，原來都住在新建的花園小區(qū)。從此，她倆就經(jīng)常一起上早市了。

李裁縫比王老太小三歲。每次上早市，她都替王老太拎菜。王老太過意不去，就經(jīng)常把女兒拿來的好吃喝送給李裁縫。一來二去，兩個老人就成了朋友。

李裁縫告訴王老太，自己剛從鄉(xiāng)下來。是兒子給她買了一居室小樓，讓她來城里過晚年。她老伴兒去世五年了，自己靠鄉(xiāng)下承包出去的地和兒子給的零花錢過生活。李裁縫說年輕時會做衣服，手藝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可現(xiàn)在眼睛花了，再也不能做針線活了。

王老太說自己是退休的中學(xué)老師。自從老伴兒沒了，就一直自己過。她還有個工作很忙的女兒。王老太還說身體不好，動不動就犯老胃病。

后來，李裁縫聽說王老太的女兒自己開公司，既漂亮又有能力，只是很少來母親家。李裁縫不理解，兒子負(fù)擔(dān)重，找了好幾份活兒沒時間來看自己。可王老太的女兒小車來小車去的，怎么也沒時間回來？她禁不住嘆口氣，有錢沒錢的老太太都一樣孤單啊。

王老太愛來李裁縫家，最愛看她家陽臺里的花啊草啊的。有時，李裁縫還送給王老太一把自己種的蒜苗。王老太就樂巔巔拿回家烙幾張蒜苗豬肉餡餅，然后又裝在保溫飯盒里拎來和李裁縫一起吃。

李裁縫是熱心腸人，但沒文化，好說些家長里短的話。王老太就有些看不慣。在小區(qū)的車棚里看麻將，當(dāng)著許多人的面李裁縫就口沒遮攔地說兒媳的不是。說完還說對門小兩口半夜吵架的事兒。過后，王老太就再三叮囑李裁縫，在城里，可千萬要管住自己的嘴巴。李裁縫當(dāng)時是聽了，但過了兩天就忘到腦后了，依然是逮著啥說啥。

有一次，王老太的女兒回來，一進(jìn)屋就哭了。正巧李裁縫也在。第二天，看車棚的老頭兒就打聽王老太女兒出啥事了。這讓王老太很反感。以后，她就有意疏遠(yuǎn)李裁縫了。李裁縫也看出了，可想了幾宿也沒弄清到底因?yàn)樯叮?/p>

一入冬，就下了場厚雪。路很滑，來車棚看麻將的少了。但李裁縫仍然天天來。她說一個人在家總心慌，在這兒說說笑笑很開心。王老太卻很少出屋了。

好長時間，李裁縫也沒看到王老太，心里有些放心不下。可想起王老太疏遠(yuǎn)的目光，就打消了去她家的念頭。只有天黑時看到王老太家的燈亮起后，她才放心。

有一天清早，又下大雪了。李裁縫還沒起床，電話就響了。一接，傳來王老太虛弱的聲音。原來，她的胃病犯了。李裁縫臉都沒洗就跑到王老太家，趕緊扶她下樓搭車迅速來到市醫(yī)院。在醫(yī)院打了針吃了藥，很快，王老太就見好了。

從醫(yī)院回來，李裁縫又給王老太熬了白米粥。喝著熱呼呼潤滑滑的白米粥，王老太的眼睛濕潤了。李裁縫安慰說，我會熬各種各樣的粥哩，以后天天給老姐姐送來。

有一天早上李裁縫送米粥時，王老太的女兒回來了。她拉著李裁縫的手掉淚了，阿姨，謝謝您照顧我媽。都是我不好，因離婚心情不好，對媽媽關(guān)心不夠。李裁縫的眼圈紅了，顫聲說，丫頭，你放心。有我在，就不用惦記你媽。

病好后，王老太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又來車棚看麻將了。看到李裁縫沒心沒肺說笑時，王老太忍不住也哈哈大笑。當(dāng)李裁縫要說東家長西家短時，王老太就狠狠瞪她一眼。李裁縫馬上閉口不說了。

天好時，王老太和李裁縫就手拉手在小區(qū)院里溜達(dá)。時不時，李裁縫還給王老太緊緊圍脖搓搓手心。小區(qū)里的人時常開玩笑說，這老姐老妹，還真離不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