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話藏頭詩

李翠霞 孟憲法

藏頭詩是詩歌中的一種特殊體裁，是一種獨具魅力的文字游戲，即每句詩的第一個字連起來所形成的短語，就是作者所要表達的意思。一旦識破了詩中奧秘，一首詩就會別有洞天，妙趣橫生。藏頭詩的藏字除了一般在每句詩的開頭，也有在句末或中間的，那就叫藏尾詩或藏中詩。藏頭藏中藏尾，僅是藏頭詩的不同形式而已，關鍵是要把所藏字眼藏得自然恰當。藏頭詩每句的頭一個字或組成一個完整的人名、地名，或一句祝福，或言事抒情，都含有表面和暗藏的雙重意義，匠心獨具，內涵新奇而豐富。

其中姓名藏頭詩最為常見。清朝乾隆年間，四川奇才李調元上京赴試，在書院遇見一批文人在談論詩文，大家問他姓名，李調元即作詩一首：李白詩名傳千古，調奇律雅格尤高。元明多少風騷客，也為斯人盡折腰。他作的是一首藏頭詩，將全詩句首字眼連起來，便是“李調元也”四字，恰是答了眾人所問，可謂別出心裁，一展才華。明代文學家、書畫家徐渭才華橫溢。某年三月，他家的長工王連玉和女傭張紫鳳喜結良緣，婚禮便在徐府舉行。徐渭特意為他們題寫了一首七言賀詩：連理花開朵朵紅，玉容嬌艷賽芙蓉。紫雁展翅驚林鳥，鳳凰穿云舞長空。新春剛過陽春月，婚禮巧落吾府中。之乎者也不頂事，喜于洞房見真功。此詩并非一般的婚禮賀詩，它是一首藏頭詩。把每句詩的第一個字連起來讀，便是“連玉紫鳳新婚之喜”。這樣一首妙趣橫生的賀詩，自然贏得了人們的贊賞。明代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唐伯虎的《唐寅詩集》中有詩名曰“我愛秋香”就是一首藏頭詩：我畫蘭江水悠悠，愛晚亭上楓葉稠。秋月融融照佛寺，香煙裊裊繞輕樓。再如嵌入了“江東周郎”的藏頭詩：江貫東西分南北，東吳孫權聯劉備。周瑜孔明談笑間，郎指赤壁曹營危。再如藏有“阿彌陀佛”名字的藏頭詩，別有一番哲蘊：阿鼻未有懲世心，彌勒肚大萬物存。陀螺受鞭方不倒，佛心笑度天下人。

藏頭詩除了姓名藏頭詩，還可運用于歡聚娛樂之時、盡意祝福之時，文字游戲之中、批評譏諷之時。這一年中秋佳節，紹興才子徐文長到西湖孤山望湖亭賞月，見望湖亭里不少文人雅士正在飲酒觀月、賦詩作畫，也乘興吟道：“平湖一色萬頃秋，湖光渺渺水長流。秋月圓圓世間少，月好四時最宜秋。”文士們一看，這首詩寫得別致。每句頭一個字特別大，連起來一讀，竟是“平湖秋月”四字，原來是一首藏頭詩。大家都拍手稱絕。有一首暗含了成語“愛屋及烏”的藏頭詩，寫得十分精彩：“愛不釋手小彈弓，屋后林中捉鳥蟲。及至母喚兒吃飯，烏首難解白發情。”這首詩雖是為了藏頭游戲，卻順理成章活靈活現地表現了頑童貪玩情景、母親愛子之情。再如分別暗含成語“盡心竭力”“ 十萬火急”的兩首藏頭詩——“盡收眼底秋山景，心曠神怡漫野游。竭力攀援驚險處，力窮望嶺羨群鷗”，“ 十字街頭看花燈，萬人空巷盡歡騰。火樹銀花多變換，急星流雨升天空”，雖是因成語而敷衍成詩，卻是別有詩情畫意。而暗含成語“開卷有益”的藏頭詩——“開智化愚不靠天，卷展苦學先圣篇。有朝一日赴考場，益友良師在心間”，則別有教誨意義。再看祝福類的兩首藏頭詩——“喜字高掛太白堂，結成連理龍鳳祥。良宵天成三生幸，緣隨紅線入洞房”。“祝福如星灑滿空，朋分四海情相通。友人團聚心歡暢，元月當空興致濃。宵燈閃閃彩花舞，節日伴君好心情。快意登山放眼望，樂數滿地天降星”。藏語分別是：喜結良緣、祝朋友元宵節快樂。其詩句流暢自然，表達恰到好處，寓意悅人情懷。再看這首藏有“喜祝外公八十高壽”字眼的藏頭詩，藏字恰當，對仗工整，文采飛揚，令人嘆為觀止——“喜鵲登枝兆吉祥，祝詞寫就意飛揚。外圓更顯內心直，公正無妨仁義長。八斗奇才育桃李，十分誠意助家鄉。高朋滿座皆稱頌，壽酒連杯慶未央”。也有譏諷責罵的藏頭詩。一個叫姚有財的庸官向鄭板橋索要字畫。鄭板橋聽說這個姚有財，除了吃喝嫖賭、欺壓搜刮百姓外，別的一竅不通，就很快書寫了一首詩：“有錢難買竹一根，財多不得綠花盆。缺枝少葉沒多筍，德少休要充斯文。”每句開頭一字，連起來是“有財缺德”。姚有財接過一看，差點氣昏過去。

另外常見的是斜藏詩，是藏中詩的一種。斜藏詩的讀法是：第一行取第一字，第二行取第二字……以此類推。請欣賞以下兩首斜藏詩，可謂渾然天成——“ 紅顏凝愁小妝樓，來日方長幾度秋。燕爾初分離別苦，風起月升思悠悠”。“ 我愛青荷令人醉，卻喜佳人勝春暉;無需歡作林中鳥，只愿與你比翼飛”。第一首抒寫的是相思之情，斜藏語卻是：紅日初升;第二首的斜藏語則是：我喜歡你，其描寫情景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