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聲音

“咚咚咚……”隔壁又傳來了一陣敲擊硬物的雜音，這雜音像是一把冰冷的劍，干凈利落地斬斷了李莘正跳動的思維。面對著眼前的幾何題，她突然沒了思路。

李莘嘆了一口氣，擱下手中的筆，捧起茶杯啜了一口，想要重新找回思路。

入口的茶早已冰涼，在李莘的舌尖播種下苦澀的種子。用冷茶提了神后，李莘重又拿起筆，打算繼續(xù)挑燈夜戰(zhàn)，卻不想那煩人的雜音又出現(xiàn)了。忍無可忍的李莘宣泄似的朝墻沿上踢了幾腳，才感覺郁悶減少了些。大概是察覺到了李莘的怒意，隔壁的雜音消失了，夜晚終于又恢復了寧靜。李莘頗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心想：就該早點使用這招，自己就不用忍受那么多天的噪音了，說起隔壁那戶人家……咦？李莘猛地發(fā)現(xiàn)自己對隔壁的住戶還真是知之甚少，除了知道他們不久前剛從鄉(xiāng)下搬上來之外，其余的一無所知。不過，她并不打算去認識，對于這種一入住就不斷制造噪音的人家，她沒有一絲好感。

第二天，李莘如往常一樣，坐在桌前開始奮斗。她今天似乎心情不錯——她認為應該不會再有噪聲來打攪自己的學習了。然而，當一彎明月爬上樹梢時，那熟悉的“咚咚”聲居然又響了起來。李莘先是一愣，隨即又像昨晚那樣，對著墻沿便是一陣猛踢，“咚咚咚，咚咚咚”，那聲音有如雷聲轟隆，比起隔壁的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隔壁又安靜了，但沒過多久又傳來雜聲，李莘當然是“投桃報李”。

結果，李莘與隔壁的住戶你來我往，如此反復了將近十遍。李莘最后一次踢墻時，已是怒極反笑，更加好奇隔壁住著的究竟是怎樣的怪人。

就這樣，第三天，第四天……李莘每天都會受到“噪音先生”的拜訪，以至于她都漸漸摸索出了規(guī)律。噪音基本上是從晚上七點半左右響起，持續(xù)三四十分鐘（只要自己回踢過去）結束。但偶爾李莘回家晚點，也會有噪音從隔壁傳來。每晚，噪音停頓時間的長短也不相同，有時只差了十幾秒，有時卻足足隔了十幾分鐘。發(fā)現(xiàn)了這些規(guī)律后，李莘便不覺得這聲音是無意為之，反而更像是故意發(fā)出的了。

于是，李莘對此等無聊人士更加好奇，甚至產生了前去“討教”的沖動。

一個周六的下午，李莘終于圓夢了。當她從補習班回家，走上所居住的樓層時，剛好有身影從自家隔壁的那扇門里走出來。李莘心中一喜，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打量清楚后卻有些訝異：那應該是一對父子，父親長著一張很普通的臉，看上去十分老實；兒子大概四歲的年紀，虎頭虎腦的，甚是可愛。“哪一個都不可能是制造噪音的人啊！”李莘嘀咕道。但她沒有看見，那位父親與她擦肩而過后，向她投來了意味深長的目光。

日子就這么平淡無奇地過著，李莘仍然日復一日地與隔壁那位無聊人士進行著無聊的游戲。暑假的一天，李莘因與父親發(fā)生了口角，賭氣一夜未歸，第二天回家不久，門鈴卻響了。她打開門后，看見了那個小男孩的父親的臉。

“請問，有什么事嗎？”

“嗯……是這樣的，”男人的臉有些發(fā)紅，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樣，“這樣的要求可能有些過分，但是同學，你能不能以后盡量每天都敲敲墻壁？昨天你是有事吧？我家那孩子一宿都沒睡……拜托了。”

李莘雖然有些困惑，但更感到愧疚：“對不起，昨晚我不在家。叔叔，您能告訴我原因嗎？”男人嘆了口氣，臉上的神情既感懷又無奈，他說：“我那孩子是由他奶奶帶大的。以前在鄉(xiāng)下，每晚他睡覺時，他奶奶都在隔壁的堂屋里做針線活。他睡不著或害怕的時候，都會敲墻，只有得到他奶奶的回應，才安心啊……他隨我們住進城里后，每晚都想念著他奶奶，我們拿什么玩具哄他都沒有用，所以……拜托你了。”

李莘聽后，眼前忽然浮現(xiàn)出這樣一幅畫面：月光灑滿門前的老屋，一位慈祥的老人在昏暗的燈光下補著鞋墊，聽到隔壁的聲響后總是溫柔地一笑，伸出手慢慢去叩擊那墻壁，哄她的心肝寶貝入睡。漸漸的，老人的身影模糊了，李莘又看見了一個縮在墻角的小孩，在每晚的星光里，用眼淚呼喊著離家出走的母親……不知不覺中，她的眼圈紅了……

當夜將墨色灑滿窗前時，隔壁的聲音再次響起。等待已久的李莘連忙站起，快步走向墻壁，將手背對著白墻，鄭重而溫柔地敲了敲：“咚，咚，咚……”

專家點評

文章確實如評委所料：注意觀察生活，寫身邊的人和事、光與影、聲與色……當然，這里主要是寫“聲音”，寫“隔壁”的聲音。

可這個想奶奶的孩子所需要的聲音，實在特別。更特別的是小作者寫得“特別”：首先是文章的故事情節(jié)一波三折，不斷地有懸念，不斷地釋放懸念，又不斷地生出新懸念，就這樣在反反復復中，既發(fā)展故事，也展示生活；與此同時，憤怒，好奇，窺視，憐愛，關愛，理解，想象……一系列復雜的心路歷程漸次展開，一顆富有人文情懷的愛心在“鄭重而溫柔地敲了敲：‘咚，咚，咚……’”中余音繞梁。

這就是敘說的力量。

（第十四屆中學生作文大賽（初中組）評委蔡明）

選手簡介

我叫黃雯，是高郵市贊化學校一名普通的學生。我搭上了90后的末班車，卻十分遺憾未能趕上澳門回歸的盛事。我最大的愛好是讀書，詩詞散文、長短篇小說……來者不拒。浩瀚的書海里，我尤其偏愛蘇東坡的詞與余秋雨的散文，雖然不能深刻領會兩位大家的精神內涵，卻也樂在其中。讀書之外，我也愛看新聞，通過時事政治一窺整個世界的精彩。

我從未做過語文科代表，卻對語文情有獨鐘；文筆粗糙稚嫩，卻習慣帶著小小的驕傲心情記下腦海中的奇思怪想。我夢想認識一群熱愛文字的朋友，也夢想一輩子與文字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