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關后，他們成了“短命”官

宗和

3月2日，軍隊對外公布了近期查處的14名軍級以上干部重大案件情況信息。第二炮兵部隊副政委張東水、浙江省軍區副政委郭正鋼等人在列，其中張東水提職13天后即被拿下，郭正鋼也是今年1月才從政治部主任升任副政委。

走馬上任后不久便落馬的官員不在少數。據統計，十八大以來，提拔不足1年就被查處的官員至少有20余名，廣東省國土資源廳原副廳長呂英明、中石油原副總經理李華林等都是剛上任1個月左右就被查。

上級領導的話語權

被稱為“周歲書記”的河南安陽原市委書記張笑東剛接任時，河南省委對張笑東的評價是：事業心強，責任感強，作風務實，為人正派，處事穩妥，有較高的群眾威信。與其共事4年的安陽原市委書記張廣智則說，笑東同志是優秀的領導干部，頭腦清醒，旗幟鮮明，政治立場堅定。

與官方評價不同，不少當地人對張笑東涉嫌非法集資、收受現金“賣官”等事頗有微詞，有些群眾甚至走上了上訪路。如此明顯的對比不得不讓人懷疑相關部門的嚴重失察和用人制度的流于形式。

一名官員的提拔任命要經歷提名、考察、討論、票決、公示等一系列程序。不少人會提出質疑，組織部門和紀檢機關是如何把關的？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教授任建明則認為，組織部門管“發帽子”，紀檢機關管“摘帽子”，兩條線并行不悖，即使剛被提拔，紀檢機關也會查，“短命”官的出現，是深入反腐的表現。

不過，在官員的提拔過程中，像張笑東這樣“重病”在身的人，依舊能步步高升，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有上級領導的肯定與提攜。

國家行政學院教授汪玉凱認為，現在一些重要官員的提拔，有的是上級主要領導的個人喜好。領導看上誰，就算是群眾和黨員干部有意見，最后可能也會提拔。

也有組織部官員表示，對一些有爭議的官員，一把手態度才是最重要的。有時一把手會說：絕不能搞“帶病提拔”，但也不能讓那些沖在第一線、敢于觸碰尖銳矛盾的干部吃虧。有時一把手的態度更明確：“看一個人要看主流，不能看枝節。”“這些說法隱含的意思，下面的人不可能聽不懂。”上述官員說。

過去，黨委一把手在對干部任用上掌握主導權，但如今，隨著反腐力度的加大，這種一把手說了算的局面或許將改變。

用政績“收買”人心

除了上級領導的舉薦，一些“協調能力強”的“帶病”官員也會利用各種手段籠絡人心。

在擔任昆明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之前，李喜曾在昆明下轄的縣級市安寧市任職。在擔任安寧市委書記期間，李喜做事雷厲風行，敢于批評開會缺席的下屬、罷免工作不力的鎮黨委書記，因此在當地口碑不錯，也為他升遷積攢了人氣。不過上任不足4個月，李喜終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查。

從正式當選為河南漯河市長到被河南省紀委“兩規”，呂清海只用了49天。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當地的人大全體會議上，呂清海是以全票通過的成績當選市長。當時官方網站發布消息稱，“代表們紛紛表示，呂清海能夠全票當選是眾望所歸。選舉結果反映了漯河的主流民意。”誰也沒料到，這名全票當選的市長成為“短命市長”。

若是加強任前審查和公示，人們會發現，呂清海在執掌國企神馬集團期間，他上馬了數百億元的新項目，致使神馬股份的負債總額高達42億元。他的仕途，可能會斷送在這筆巨債里。但在他的任前公示里，這段履歷卻只字未提。

由此可見，加強對擬提拔官員的考察必不可少。不僅要對他們的從政經歷刨根問底、分清哪些是真政績哪些是造假的，還要敢于質疑不熟悉的擬提拔官員，甚至對某些有貪腐嫌疑的官員說“不”。

對于推舉“帶病”干部的人也應建立責任追究制。湖南省紀委預防腐敗室副主任陸群認為，提名推薦干部和提拔干部是施惠于人，出了問題不擔責任，因此也會出現因考察失職提拔“帶病”干部的情況。如果建立嚴格的用人責任追究制，倒查“帶病提拔”問題，或許能減少此類問題的發生。但時至今日，少有被追責的領導干部。

“短命官”要從源頭查

湖北一名地級市紀委書記曾指出，十八大以來，十余名地方黨政一把手被調任省人大或政協副職后被查處，有可能是為了查他才將其從實權位置上調到級別更高但遠離他長期工作地點的崗位，如此一來，可以減少調查的阻力。

從去年落馬的多名省級政協副主席來看，其犯罪事實主要發生在擔任省政協副主席之前。例如遼寧省政協原副主席陳鐵新，他被調查主要事發在擔任朝陽市委書記期間，涉及土地礦產資源交易;而陜西省政協原副主席祝作利的問題，主要發生在他擔任陜西省發改委主任期間。

北京大學廉政建設研究中心主任李成言教授認為，在具體問題尚未查清之前，把官員調離原崗位比較穩妥，這不僅限制了官員的“活動能力”，也對外界釋放出一種信號，“對于有問題的官員，這樣的安排大家心里大致明白。”

任建明教授鼓勵多在央企和國企推行上述查處方式，“今年中央巡視組進駐央企開展專項巡視，與地方行政官員落馬相比，央企高管被查對市場和社會的影響可能更大。比如金融或能源行業高管被查，也許會引起股票和日用品價格的動蕩等。”任建明建議，若是把有潛在問題的央企高管先調離長期工作的崗位，切斷其影響力，再行查處，這樣可以規避可能發生的市場動蕩。

一些官員剛被重用就落馬，帶來的沖擊更大。比如曾擔任陜西省發改委財金處副處長的楊隆豐，在去年初當選為涇陽縣縣長，不過3個多月后，這名縣長落馬。

針對此類情況，李成言教授分析，這種敢于碰硬的態度一方面反映出中央反腐敗的決心，敢于打破常規，堅持有案必查;另一方面也要注意其帶來的負面影響，可能會在短時間內影響日常工作的運行，造成行政資源的浪費，影響組織的形象等。

去年5月，王岐山與部分中央國家機關和中央企業、國有金融機構負責人座談時，提出要重點查處“現在重要崗位且可能還要提拔使用”等四類干部。由此可見，中央紀委已經開始從源頭上著手，盡量減少“短命”官員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