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揮政黨利益整合功能的幾點思考

〔摘要〕 利益整合是政黨的一項重要功能，發揮政黨利益整合功能包括：利益引導、利益表達、利益綜合和利益優化。利益引導是利益整合的價值選擇，利益表達是利益整合的前提條件，利益綜合是利益整合的政策選擇過程，利益優化是利益整合達到的結果。

〔關鍵詞〕 政黨，利益整合，政治過程，利益格局

〔中圖分類號〕D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175（2015）01-0027-03

〔收稿日期〕 2014-11-20

〔作者簡介〕 蔣維兵（1976-），男，四川南充人，中共重慶市巴南區委黨校講師、法學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理論、政黨政治理論與實踐。

人的本質在其現實性上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生活于社會中的不同社會成員分屬于一定的階級或階層，這些不同的社會行為主體必然產生不同的利益訴求，引發一定的利益矛盾和沖突，這就要求我們對社會利益進行整合。利益整合是指執政黨、政府或其他社會組織在利益引導的基礎上，讓民眾充分表達利益訴求，再把個體或群體分散的利益訴求集中、歸納和提煉為整體的、全面的利益訴求，然后采用政治、經濟、法律等方式，建立起相應的體制機制，對不同主體之間的利益關系進行協調，把利益矛盾和沖突降低到最低限度，使不同利益主體之間形成利益共同體，從而實現整體利益結構穩定和利益效用最大化。利益整合的主體包括政黨、政府、社團等，政黨是沖突的力量和整合的工具，“無論政治結構如何，政黨有助于把一些地方社團整合到一個國家之中，因而總被視為是進行動員的基本力量。” 〔1 〕 （P137 ）執政黨擔負著維護社會穩定，推動社會發展的重任，代表一定階級、階層、集團的利益，需要將整個社會分散的利益加以有機組合，通過利益整合實現利益效能最優。學術界主要對政黨利益整合的內涵、外延、意義、原則、方式、策略等進行了研究，很少有學者分析政黨利益整合包括利益引導、利益表達、利益綜合和利益優化等程序，因此，采用一般政治過程理論對政黨利益整合功能進行結構分析具有一定學術價值。

一、利益引導是利益整合的價值選擇

利益是人的社會化需要，人的行為背后往往隱藏著某種利益動機。馬克思在《關于林木盜竊法的辯論》中指出，“利益是沒有記憶的，因為它只考慮自己。它所念念不忘的只是一件東西，即它最關心的東西——自己。” 〔2 〕 （P270 ）一方面，私人利益把自己看成世界的最終目的，說明私人利益具有無限膨脹的屬性和無視法律的天生本能，人們總是希望以最少的投入獲取最大的利益，即使人的某一方面實現了利益最大化，新的物質利益和精神利益欲求又會產生，這樣就很難找到人的欲望的盡頭，私人利益對普遍利益的破壞作用由此產生。另一方面，任何資源都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如果沒有科學合理的利益引導機制，資源的有限性和人的利益欲望無限性的矛盾和沖突不可避免。我國在進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過程中，社會資源不斷進行重組，社會利益多元化，利益分化不斷加劇，利益矛盾和沖突的密度和強度不斷增加，這就要求人們必須樹立正確的利益觀。

利益引導作為解決利益矛盾和利益沖突的前期工作，在利益整合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執政黨作為利益整合的主體，在引導人們樹立正確的利益觀過程中起主導作用。一般來說，樹立正確的利益觀需要做到以下幾點：一是通過誠實勞動、合法經營獲取利益。利益是社會發展的基礎、前提和動因，人們奮斗所爭取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人們追求利益滿足自己的生存和發展需要是理所當然的行為，追求正當的個人利益應該得到肯定和支持，我們反對人成為金錢和利益的奴隸，不擇手段地非法斂財。二是樹立整體主義利益觀。個人利益和整體利益應該高度和諧一致，把個人的利益訴求與整個社會的發展進步統一起來，特別是當個人財富積累到一定程度更應該擔當起回饋社會的責任，因為個人創造的財富離不開國家和社會提供的條件。三是正確對待利益差異。我國是社會主義國家，實行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并存的經濟制度，這就決定了我們必須實行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擁有知識、技術、資源、資本等要素的個體獲得相對較多財富，分配制度的多樣性必然導致一定程度的利益分化，我們需要在承認一定的利益差異基礎上協調好社會成員之間的利益。四是適當地控制利益欲望。利益是經濟社會發展的動力，追求利益并不是壞事，只是我們必須把對利益的追求控制在一定范圍之內，因為任何人的欲望都不可能完全得到滿足。

二、利益表達是利益整合的前提條件

利益引導屬于利益整合的價值范疇，它是民眾進行利益表達的先導，根本目的是為了確保利益表達的合理合法。美國政治科學家阿爾蒙德從利益表達的政治屬性視角定義了利益表達，“當某個集團或個人提出一項政治要求時，政治過程就開始了。這種提出要求的過程稱為利益表達。” 〔3 〕 （P199 ）阿爾蒙德主要強調人們的政治利益訴求，實際上，人們的利益需求具有多樣性，進行利益表達不僅僅局限于政治利益，經濟利益、精神利益等也是利益表達的重要內容。我們認為，利益表達是利益主體向社會公共組織、國家各級權力和行政機關等提出利益訴求，希望自己既得利益得到維護和利益要求得到實現的一種行為過程。當一個社會的技術越進步、經濟越發展、財富總量越大、民主化程度越高，就會導向更高程度的利益表達傾向和手段。早在民主革命時期，鄧小平就指出，“一個革命政黨，就怕聽不到人民的聲音，最可怕的是鴉雀無聲。” 〔4 〕 （P145 ）“人民的聲音”主要指民眾的利益表達，“鴉雀無聲”說明人民不愿意表達、不敢表達、不擅長表達利益，出現這種情況是非常危險的，說明利益表達在黨的利益整合中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利益表達在利益整合中的地位和作用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利益表達是利益主體和客體多元化的客觀要求。傳統計劃經濟條件下，國家采用高度集權式進行資源配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處于缺位狀態，個人利益和共同利益高度統一，所有民眾作為單一的利益表達主體，甚至可以說民眾基本上沒有利益表達的機會和條件;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和不斷完善，利益表達主體分屬于不同的階級、階層、集團和個人，利益表達客體除了中國共產黨之外，還包括各級政府、眾多的社會組織、一些利益集團，利益表達客體出現多樣化。第二，政治決策只有在收集到大量利益表達之后，才能進行利益綜合并進行利益整合。利益表達刺激利益客體運轉起來，全面、準確、高效、科學的利益表達有助于政府決策時考慮到各方面的利益，制定出符合各個階層利益的政府決策，實現利益整合的帕累托最優。第三，利益表達使利益整合更具科學性。民眾的利益表達越充分，政策制定和執行者掌握到的信息就越準確，在不同利益主體與利益客體廣泛交流基礎上制定和執行的利益整合政策更能兼顧到不同利益主體的利益，大大增強了利益整合的可行性和科學性。

三、利益綜合是利益整合的政策選擇過程

利益綜合是對分散的利益表達進行收集和整理，在科學分析基礎上提出可供選擇政策預期的過程和結果。美國政治科學家阿爾蒙德首次用政治系統理論研究利益整合，把利益綜合定義為“將個人或集團的政治要求整合為政策預案的活動。” 〔5 〕 （P102 ）中國學者對政府過程的輸出環節研究較多，而較缺乏對政府過程輸入環節的研究，輸入環節又主要集中在研究利益表達，這樣對利益綜合問題的研究就顯得更少了，而利益綜合是利益表達后進入到政策制定層面的必經環節。民主政治條件下的利益綜合在利益表達基礎上展開，沒有利益表達就談不上真正的利益綜合，但這并不是說民眾在利益表達之后才能進行利益綜合，利益表達和利益綜合往往同步進行。利益綜合的目標是為決策者提供可選擇的政策預案，任何執政黨進行利益整合必須向政策制定者或一定組織提供有價值的政策選擇方案，有價值的政策選擇方案一定是在科學的利益綜合基礎上才能提出。任何個體在利益訴求上總會存在一定的差異，利益主體多元化給執政黨的利益綜合功能發揮帶來很大挑戰;任何執政黨都不可能在短期內對大量利益主體的利益訴求作出及時回應，綜合多種利益訴求的政治機制很難建立和完善，探究有效的利益綜合機制顯得尤為緊迫和必要。

在民主政治生態下，政策預案的出臺都是多方利益博弈的結果，得到大量政治資源支持的利益訴求將成為一定的政策選擇，這就是我們所說的利益綜合過程。利益綜合的實現需要采用一定的方式，利益綜合的方式主要包括：一是黨內民主，如召開全體黨員大會、舉行黨代表大會、集體領導層商議等;二是黨政溝通，中國政治體制改革的重要內容之一是黨政分開，黨發揮總攬全局的作用，政府做好自己職權范圍內的工作，但這并不能否定黨政共同負責制;三是政治協商，人民政協對國家和地方的大政方針以及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生活中的重要問題在決策之前進行協商，確保決策的科學性。四是社會協商，包括民眾與執政黨的溝通和交流、舉行懇談會、設立接待日、召開聽證會議或新聞發布會等面對面地與民眾進行溝通。利益綜合的主體具有多樣性，所有從事利益表達的集團和組織都可能從事利益綜合，具有利益綜合功能的組織包括政府、政黨、工青婦、企事業單位、各種非政府組織等。在眾多具有利益綜合功能的主體中，政黨是當代社會的專業化利益綜合結構。不同國家的政黨由于目標和組織結構不同，發揮利益綜合功能的程度有所差異，西方國家多實行競爭性政黨制度，政黨在利益綜合中的作用發揮受到經濟發展水平、政治制度成熟度、政治文化屬性、選民、選舉法等多種因素的影響;在非競爭性政黨制度的國家中，政黨活動和國家活動很難區分，公民的利益表達通過政治性社會團體上升為政黨意志后再成為國家意志。我國實行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中國共產黨是執政黨，領導社會建設各項事業，其他黨派和組織力量相對薄弱，這就使得中國共產黨成為進行利益綜合的核心主體。

四、利益優化是利益整合要達到的結果

我們論及的利益綜合是利益整合必不可少的環節，決不能把利益綜合等同于利益整合，利益綜合是把分散的利益表達集中并形成可預期的政策選擇方案，利益整合的目標是實現利益優化。一般意義上的“優化”既指“去其糟粕，取其精華”的過程，也指一定行為導致的最佳結果;“利益優化”指利益主體通過采取一系列的措施實現利益最優的過程和結果，是利益整合要實現的目標。在利益整合結構過程的四個環節中，利益綜合的下一個環節是利益優化，但有時利益綜合和利益優化也同時進行。從一個完整的政治系統過程來看，連接利益綜合和利益優化的還應該有政策制定和政策執行階段。政策制定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它由一系列功能活動過程或環節所構成，包括議程設定、方案規劃和方案的合法化等活動環節或階段。政策執行是指政策執行主體通過建立一定的組織機構，綜合運用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等資源，采取解釋、宣傳、實驗、協調與控制等行動，將政策觀念的內容轉化為實際效果，從而實現既定政策目標的活動過程。政策執行本質上是政府通過一定的方式方法直接或間接對社會利益進行權威性分配的過程，這種對利益進行的權威性分配會導向兩種結果：利益分化或利益優化。利益優化就達到了利益整合的最佳效果，利益分化表明利益整合失敗，需要進行新的利益整合。

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我國人民在充分享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的豐碩成果時，對進一步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寄予厚望。改革和發展是中國解決一切問題的根本出路，全面改革開放新時期尤其需要處理好“做好蛋糕”和“分好蛋糕”的關系，這兩者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從某種程度上說，繼續改革肯定會觸及一些既得利益，并影響到一些預期利益，單純通過“做大蛋糕”解決利益問題的難度越來越大，“分好蛋糕”的重要性進一步凸顯出來。李克強總理指出，“調整利益格局，要善于在利益增量上作文章，在利益預期上作調整，同時穩妥推進存量利益的優化，這樣可以更好地凝聚共識，減少改革的阻力。” 〔6 〕總理提出的“優化存量利益”是指在既定利益總量的基礎上，打破利益固化格局，對利益結構進行調整，力求實現利益結構最優。我們應從社會整體利益出發，堅持“權利公平、機會公平、規則公平”原則，以公平正義為價值評判標準，制定更加公正合理的“分蛋糕”規則，并以此為突破口，打破改革僵局，走出改革的“深水區”，對多元的利益結構進行整合，實現社會整體利益和個體利益雙重優化。

參考文獻：

〔1〕〔美〕西摩·馬丁·李普塞特.一致與沖突〔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

〔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美〕加布里埃爾·A·阿爾蒙德.比較政治學：體系、過程和政策〔M〕.曹沛霖，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7.

〔4〕鄧小平文選：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5〕Gabriel A.A.mond，Bingham G. Powell，Kaare Strom and Russell J. Dalton，Comparative Politics：A Theoretical Framework〔M〕. New York：Pearson Longman Press，2004.

〔6〕李克強.以改革為動力促進經濟持續健康發展〔N〕.人民日報，2012-11-23.

責任編輯 陳 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