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平的世界

李京紅

如果用一個詞形容郎平，隊員們會怎樣形容？魏秋月說：“偉大！”朱婷說：“神！”曾春蕾說：“媽媽！”這三個詞，基本概括了郎平在隊員們心目中的形象。

從世界杯16天11場比賽看，郎平無疑是一位戰術大師。然而，不能否認郎平比她的前任蔡斌、王寶泉、俞覺敏幸運得多，因為她趕上了一批天才球員。朱婷、袁心玥、張常寧等一批青年才俊的涌現，使中國女排面貌煥然一新。

整整11年，郎平從日本帶回久違的世界冠軍。55歲的郎平，作為球員，用鐵一般的榔頭向對手砸去，挽救中國隊于危難中，成就五連冠偉業；作為教練，屢屢妙手回春，僅用兩年半時間，讓徘徊于低谷中的中國女排脫穎而出，登上世界之巔。“鐵榔頭”郎平書寫著傳奇。

2013年4月，郎平終于在競聘會前一刻決定參選中國女排主教練，“鐵榔頭”回來了。

倫敦奧運會，中國女排在1/4決賽中2比3不敵日本隊，最終名列第五，創下參加奧運會以來歷史第二差戰績。賽后，擔任解說的郎平淚流滿面的鏡頭讓人久久不能忘卻。而惠若琪和隊友們哭作一團令人傷感的場景，也是那屆奧運會女排姑娘們留給球迷的印象。當時的主教練俞覺敏在回國后一個月后宣布卸任，而他已經是中國女排在那個奧運周期換過的第三任主帥，前兩任蔡斌和王寶泉都未能承受住巨大的壓力，女排帥位動蕩不定，就像隊伍的成績一樣風雨飄搖。2012年的中國女排，讓人看不到崛起的希望。

選帥，當時已經成為中國女排的重中之重。國家體育總局排球管理中心為此想過很多辦法，也有很多人選，既有力推昔日金牌教練陳忠和的，也有要求蔡斌重新出山的，全國排球聯賽中的一些年輕新帥也在考慮范圍之內。

郎平呼聲很高。1995年她當過中國女排主教練，并率隊奪得亞特蘭大奧運會銀牌。選帥時，郎平正是恒大女排的主教練，但她公開表示要退休。直到競聘會前一天，候選名單上并沒有郎平的名字。“中心領導找到我，跟我說，你只管帶好球隊，其他的事情我們負責”，郎平回憶說。正是這最后的勸說打動了郎平，她終于在競聘會前一刻決定參選。

“既然選擇了執教中國女排，那么就定下目標，朝著目標前進。”郎平表示，目標并不是簡單地喊一句重奪世界冠軍，而是要把隊伍引向正確的道路。

郎平開始“大換血”，大膽起用新人，效果不錯，19場連勝。在這個過程中，殺入2014年的世界女排大獎賽總決賽，奪得亞軍。故事的情節總是那么如出一轍。很快，亞錦賽上，中國女排先后遭遇“泰囧”、“韓流”，只獲得第四名，38年來的最差成績無疑給郎平當頭一棒。進不了亞洲三甲，這對于有著“女排情結”的國人來說是很難接受的。一時間，對郎平的贊美也變成了質疑。隊員基本功差、心理素質不強、缺乏應變經驗……年輕的女排所有問題被一一放大。

好在郎平足夠冷靜，她唯一能說的是“請大家再多給點時間”。

郎平能有寬松的環境，主管領導的放手是關鍵。排管中心對她前所未有地信任，并沒有因為亞錦賽的失敗而過多苛責，相反，更是給了郎平充分的主導權。連續三年，郎平的集訓每年可以頻繁招入近30名隊員。除了有更多的運動員可供挑選，一個由國際專業人士領銜的訓練保障后援團隊也應運而生。因為郎平沒有被壓倒，才有了今天的成果。試想，如果當年排管中心因為郎平僅僅獲亞洲第四名順應“質疑”，讓郎平下課，那么今天的世界杯冠軍還在夢中。

“郎導既當教練又當媽”，這是女排姑娘們說得最多的話。與1995年第一次執教中國女排時的嚴厲不同，現在的郎平更多的是慈愛。她說：“20年前年紀輕，急得不得了，肯定比較沖。現在我年紀大了，有的是耐心。”

對于女排隊員來說，郎平是媽媽，也是朋友。世界杯前，她帶領著“孩子們”拍了一組宣傳照，大受好評。作為女教練，郎平是細膩的，她從來不會忘記隊員的生日，對每一個人的傷情了如指掌。每次回國，隊員們的禮物從不落下。朱婷、曾春蕾等許多隊員都吃著她帶來的“愛心牌”蛋白粉。春節，教練組還會自費給隊員送紅包。

“媽媽”深得人心。曾春蕾評價：“郎導真的像媽媽一樣愛著我們，誰有頭疼腦熱，最急的就是她。她還請來了美國最優秀的團隊，現在的醫療保障是最好的。” 孩子們注意到，“媽媽”的年紀大了，站不動了。以前她一站就是8小時，“現在老胳膊老腿了，站兩三個小時也不行”。腰椎突出，關節不靈，即便這樣，郎平還是經常親自上陣：“有些動作必須示范，她們才能清楚。”

去年9月10日，郎平剛剛從深圳亞洲杯打完比賽，回到寧波北侖基地，就接到了父親去世的消息。隊長惠若琪說：“訓練開始之前，看到郎導的眼睛是腫的，但她還是和往常一樣布置訓練計劃，沒有一點兒不同，我都不敢直視她，擔心自己會哭出來”。曾春蕾說：“郎導非常敬業，我特別心疼她。有這樣的教練帶著，我們有什么理由不要求自己做到最好？”

以身作則、潛移默化，正是榜樣的力量，使年輕的女排被郎平調教成一支團結、頑強、積極樂觀的隊伍。

放眼望去，整個世界排壇的主教練位置幾乎被男性包攬，郎平成為獨一無二的女性主帥。男性當教練天經地義，尤其排球教練是一項體力活。男性的性格、體能、剛強等各方面優于女性，承受壓力的能力也更強。女性因為相對柔弱，如果一輸球就哭一鼻子，那在國際排壇是很難立足的。當主教練需要堅強，當女性主教練更是必須堅強，這或許是女性教練少之又少的原因之一。

面對困境，郎平選擇堅強。當世界杯來臨之際，楊方旭、徐云麗因傷缺陣，隊長惠若琪在臨出發的最后一刻，才最終確定無緣，魏秋月膝傷并沒有完全痊愈。實際上，中國女排整整折了半個主力陣容，出征世界杯可謂“殘陣”。這一切使郎平頗受打擊：“一個打擊接著一個打擊，感覺很心痛，為她們心痛。努力了兩年多，想不到老天爺這么折騰我，特別是小惠臨出發前無緣世界杯，當時真的有點反應不過來。”

被譽為“爭冠之戰”的一役中，中國女排戰勝俄羅斯隊，所有隊員哭得稀里嘩啦。郎平沒哭：“現在需要收著，比賽還沒有結束。”對日本隊最后一戰，也是本屆世界杯的收官之戰。當比賽結束，中國女排11年后重新奪回世界冠軍之時，郎平仍然笑容可掬。有人說，郎平真是“鐵娘子”。不過，私下里郎平說，自己哭的時候還是挺多的。哭也是一種發泄，有時太累了，有時感到很郁悶，也不知哭過多少回。郎平說：“但我很少在隊員面前流眼淚，不在鏡頭前哭，大家看不到。”

郎平選擇堅強，是因為壓力和責任。郎平說，學會寬容，學會忍耐，讓心里容量增大，讓自己有更廣闊的國際大視野，這就是作為一名女性教練所應當有的廣度。郎平說，作為女性，并不后悔參與進來，同時，為自己是女性教練而驕傲。

郎平明年1月將舉行婚禮。

55歲的郎平此前曾與男排球員白帆有過一段婚姻，并于1992年在美國留學期間生下女兒白浪。1995年兩人離婚。郎平曾與一位美國學者有過一段短暫戀情，但回國執教后二人分手，此后她便一直處于單身狀態。郎平在接受訪談時說過，對于感情問題，“我心里的那扇門一直敞開著”。此次大婚將至，郎平也得到了外界許多祝福，包括女兒白浪和隊員們都希望她能享受事業和家庭的雙重幸福。

郎平的男友是中國社科院研究生院歷史系教授、博士生導師、曾出任央視《尋寶》節目嘉賓的著名古玩雜件鑒定專家王育成。

雖然目前兩人還沒有公開承認這段戀情，但已經有網友翻出了郎平和王育成前年觀看恒大男足亞冠比賽時同席而坐的照片。知情人士透露，某女排球員結婚時，郎平曾攜王育成一同出席婚禮，看上去兩人感情不錯。祝福郎平。郎平的世界不應該只有排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