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四個小時內看完《指環》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張雄

《尼伯龍根的指環》（以下簡稱《指環》）又來了！

上海人真是有眼福有耳福！在本屆上海國際藝術節上，我們將有幸再次欣賞到瓦格納的鴻篇巨制《指環》。

《指環》在中國的首次演出，是在2005年，由德國紐倫堡歌劇院獻演于北京國際音樂節，據說當時主辦方甚至考慮過是否需要給觀眾準備毛毯和食物。北京還在2013年5月演出過《指環》的無詞簡約版，由洛林·馬澤爾指揮國家大劇院音樂廳管弦樂團，原來的四部歌劇刪減為由樂隊呈現的四個樂章。

《指環》第一次來滬，是2010年9月世博會期間，由德國科隆歌劇院在上海大劇院進演出，那次演出引起的轟動至今記憶猶新，劇院方還特地舉行了系列講座，上海電視臺轉播了演出實況并邀請嘉賓作現場講解。

這次來滬的《指環》是奧地利蒂羅爾音樂節的制作——二十四小時音樂會版。我們知道，《尼伯龍根的指環》由四部獨立的歌劇組成，演出時間總長約十六小時。這次該劇將在上海交響樂團音樂廳主廳演出，第一部《萊茵的黃金》將于10月16日率先上演，后續三部《女武神》《齊格弗里德》和《眾神的黃昏》將在10月17日下午五點至次日下午五點完成。

據介紹，此次奧地利蒂羅爾音樂節的制作，是自瓦格納歌劇制作的改革以來最大膽、最富創意的版本之一。包括蒂羅爾音樂節管弦樂團、合唱團和主要演員在內的數百位音樂家將悉數造訪上海，并在傳奇指揮大師古斯塔夫·庫恩的統領下，為上海觀眾傾情演出。身兼北京國際音樂節藝術總監和上海交響樂團音樂總監的余隆先生表示，這次之所以將《指環》的演出放在上海，更多的還是考慮到其作為藝術節劇目在北京已經上演過，而上海交響樂團新廳也有足夠的場地和人力來應對一場二十四小時的罕見演出。上海交響樂團這個音樂季的藝術定位是“先鋒古典”，這個《指環》的新制作也正好符合“先鋒與古典的碰撞與共存”這樣的新理念。

自從1976年皮埃爾·布列茲將二十世紀當代音樂加入拜羅伊特的《指環》演出編排以來，《指環》及其他瓦格納歌劇的制作已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且始終走在其他歌劇改革的前面，具有實力的歌劇院紛紛以全新的理念、現代化的編導和流行的方式來解讀瓦格納。2007年，理查德·瓦格納的重孫女凱瑟琳·瓦格納執掌拜羅伊特劇院后，更是向世人再度證實了繼續實驗與創新的決心。

2010年科隆歌劇院版的《指環》展示給上海觀眾的，是美麗的萊茵少女在廢物堆里嬉戲，侏儒阿爾貝里在垃圾中發現黃金，辦公廳、起吊機、沖鋒槍、破房車作為象征性的“道具”充斥舞臺。而這次蒂羅爾音樂節的版本將給我們帶來的是另一種現代化的顛覆——眾神被設定為喝著雞尾酒的享樂主義者，巨人成了棒球和冰球運動員，女武神騎上了山地自行車，齊格弗里德喝的藥酒換成了可樂……屆時，舞臺和觀眾席也不再“有別”，因為音樂廳內的每一處都有可能成為故事的發生地。而這些，正是藝術總監古斯塔夫·庫恩對于瓦格納這部巨作在音樂、戲劇和舞臺場景方面的嚴肅探索。

講到這里，我就必須要介紹一下這次率《指環》來滬的“鬼才大師”古斯塔夫·庫恩（Gustav Kuhn，1947- ）。庫恩生于奧地利施第里爾州，是一位在歐洲知名度很高的歌劇指揮家，這些年也以歌劇藝術總監著稱，同時他還是一位作曲家。學生時代，庫恩在維也納音樂學院和薩爾茨堡音樂學院學習指揮和作曲，師從漢斯·斯瓦勞斯基（Hans Swarowsky，1899-1975，即阿巴多和梅塔的老師）、布魯諾·馬代爾納（Bruno Maderna，1920-1973）和卡拉揚，畢業于薩爾茨堡大學哲學、心理學和精神病理學專業。二十四歲時，庫恩就獲得了奧地利廣播公司舉辦的國際指揮比賽大獎。

從1970年開始，庫恩指揮過的樂隊包括柏林愛樂樂團、德累斯頓國家管弦樂團、倫敦交響樂團等世界一流樂團，并在米蘭斯卡拉歌劇院、巴黎歌劇院、科文特花園皇家歌劇院、維也納國立歌劇院等主要歌劇院指揮。他還擔任過意大利多個歌劇院和樂團的藝術總監。1986年，庫恩開始執導歌劇并制作新的舞臺版本，從音樂、哲學、心理學等多個角度來審視和探索歌劇作品在舞臺視覺與音樂之間更能符合時代需要的關系和藝術效果。他制作并導演過的歌劇有《漂泊的荷蘭人》《帕西法爾》《波西米亞人》《唐·卡洛斯》《法爾斯塔夫》《茶花女》等。

1997年，庫恩在奧地利西部的蒂羅爾州一個名叫埃爾的山區小鎮，創立了蒂羅爾音樂節（The Tyrol Festival Erl）。這個音樂節在夏季演出瓦格納和理查·施特勞斯的歌劇，在冬季則演出意大利歌劇或莫扎特的歌劇。庫恩至今已經執導并指揮演出了瓦格納的十部最偉大的歌劇。

蒂羅爾音樂節樂團成立于1999年夏，樂隊成員由世界各大著名樂團的音樂家和演奏經驗豐富的教師組成。每年6月至7月，這些音樂家們從世界各地來到埃爾，古斯塔夫·庫恩是他們的指揮、藝術總監和“統帥”。蒂羅爾音樂節合唱團成員的情況與樂團相同，也由庫恩統一領導。多年來，在古斯塔夫·庫恩的帶領下，蒂羅爾音樂節以精湛的演出質量和理念獨特的歌劇制作在國際舞臺負有盛名。進入二十一世紀后，庫恩更是站在新的立足點去思考經典，尤其是瓦格納歌劇與年輕受眾群體的關系以及可能產生的作用和影響。蒂羅爾音樂節正在被打造為當今歐洲最具活力和特色的瓦格納歌劇舞臺，與德國另一個歷史悠久的音樂節——拜羅伊特歌劇節共同享譽歐洲。

2013年，庫恩在北京指揮了瓦格納的《帕西法爾》，他為能親自指揮這部歌劇在中國的首次演出而感到榮幸。此番蒂羅爾音樂節團隊到上海前，將先在北京國際音樂節上演出《紐倫堡的名歌手》和《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兩劇均為國內首次以完整的舞臺劇形式演出。由此也可見蒂羅爾音樂節團隊的整體實力。

觀看瓦格納的《指環》全劇需要一定的耐心和耐力，也是音樂愛好者一次難得的體驗，這種體驗不僅包括音樂，還包括劇本、舞美、導演以及其中的哲理。《指環》結合了北歐與德國的神話傳說，創作時間跨度長達二十六年，從1848年開始寫出故事梗概，到1874年全劇才得以完成并在兩年后完整首演，其中歷經的艱辛，恐怕我們今天難以想象。這期間，德國終于統一（1871年），并很快就成為新興的強國，可以說，瓦格納在《指環》中所展現的神話精神和自己復興德國歌劇的勃勃雄心，正是統一不久的德國十分需要的。“它是一個民族的聲音，日耳曼民族的聲音。”（朗格《十九世紀西方音樂文化史》）。同時，《指環》也是一部表現權勢、貪婪、卑劣和腐朽的道德劇，所以它一百多年前適用，今天也依然適用。從這個角度來說，《指環》給我們帶來的，除了歌劇本身以外，還有現實意義上的啟示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