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列特涅夫：指揮大師的上海鋼琴“首秀”

2015年10月15日，普列特涅夫?qū)⒃谏虾|方藝術(shù)中心舉辦一場獨奏音樂會。記得之前的多次訪問演出，他都是以指揮家的身份而來，已經(jīng)長久不碰琴鍵了。對于眾多的樂迷而言，一場普列特涅夫的“獨奏”已經(jīng)等了太久了。

此次音樂會，普列特涅夫?qū)葑嗨箍死飦嗁e的《二十四首前奏曲》。這套前奏曲一直是他的保留曲目，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曾多次演出過，就目前存世的一些錄音資料來判斷，他對斯克里亞賓的定義仿佛是“小清新”般的哲人。二十多年過去了，豐富的藝術(shù)沉淀一定讓普列特涅夫感悟到音樂中更多內(nèi)在的精髓，轉(zhuǎn)變與升華是毋庸置疑的。此外，普列特涅夫還將演奏兩首貝多芬奏鳴曲。他一直鐘愛貝多芬的作品，記得在當年的“老柴”比賽上，他就演奏過貝多芬《第三十二鋼琴奏鳴曲》。普列特涅夫指下的貝多芬，總感覺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支撐，推動感往往流竄于樂句之間。

這是一場令人期待的音樂會，在演出前，我也很榮幸能夠通過郵件采訪到普列特涅夫本人。

● - 林達 ○ - 普列特涅夫

● 最近，又一屆柴科夫斯基國際鋼琴比賽結(jié)束。想起您在1978年參加了比賽，我在Youtube上觀看了您在第二輪比賽的視頻，演奏了肖斯塔科維奇、普羅科菲耶夫、李斯特等人的作品，并最終獲得第一名。您能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嗎？現(xiàn)在的鋼琴比賽，與四十年前相比，發(fā)生了怎樣的變化？

○ 我依舊記得當時那些日子的情景，但不得不說的是，自從那時候開始，我就不再對比賽有興趣了，因此我也不想過多地討論。我的目標就是要贏。我欣賞有才華的人，不論他們是否贏得過比賽。

● 1986年，您與霍洛維茨在基輔相遇，這一直被譽為是“歷史性的一刻”。您能談一下霍洛維茨給您留下的印象及當時的具體細節(jié)嗎？

○ 現(xiàn)在那張照片收藏在俄羅斯克林的柴科夫斯基博物館中。我們的對話時間不長，我不能說這是“歷史性的一刻”，不過霍洛維茨的鋼琴藝術(shù)當然是這個世界音樂文化中意義最重大的現(xiàn)象之一。

● 您從小在俄羅斯長大，師從弗利爾（Yakov Flier）與弗拉先科（Lev Vlasenko），這兩位都是俄羅斯鋼琴學派的代表人物，可以說，您也繼承了傳統(tǒng)。但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您曾經(jīng)公開表示過自己已不代表俄羅斯鋼琴學派這一傳統(tǒng)，而是更加自我的意識。您能談一下其中的轉(zhuǎn)變及緣由嗎？

○如果說我的老師只有這兩位，這種說法是不公平的，除了他們還有其他對我來說極為重要的人。我十三歲前師從沙德基納（Kira Alekseevna Shadhkina），她至今還在從事教學工作。之后我進入莫斯科中央音樂學院，師從葉甫格尼·季馬金（Evgeniy Timakin），學習了很多鋼琴技巧。我特別感激他們，但我必須說，讓我從中學習到最多的，還是那些我從未謀面的音樂家們。因此，被稱為我的“老師”的人不一定必須是俄羅斯人，這不局限于靈魂，也不局限于地域。所有被稱為俄羅斯天性和“俄羅斯魂”的東西，都對我所做的一切有著巨大的影響。

● 您有一張精彩無比的唱片，演奏了穆索爾斯基的《圖畫展覽會》，以及您親自改編的《睡美人》組曲。您還為鋼琴改編了不少作品，請問改編曲（Transcription）依然是當今一個重要的音樂載體嗎？

○ 首先，小小更正一下，我只改編過四部作品，“三部”這個數(shù)字很難稱之為“不少”。除了你提到的《睡美人》組曲之外，還有《胡桃夾子》組曲和改編自謝德林芭蕾《安娜·卡列寧娜》的曲子。以普羅科菲耶夫《灰姑娘》組曲改編的雙鋼琴組曲，是我為鋼琴家阿格里奇改編的。以上就是我所有的改編作品了。關(guān)于改編我們還能聊很多。在我看來，改編作品的演奏價值在于，改編成什么器樂，在改編后聽上去仿佛這部作品本來就是為了這件樂器所作的。要做到這點非常難，但是可以做到的，其中令人難以置信的典范之作，有布索尼改編巴赫的《恰空舞曲》、李斯特改編帕格尼尼的《鐘》等。

● 您演奏過太多柴科夫斯基的作品，如他的三部鋼琴協(xié)奏曲、《四季》及諸多小品等，也改編過他的芭蕾作品。請問柴科夫斯基什么樣的魅力深深吸引了您？

○ 對我來說，柴科夫斯基就是俄羅斯精神的脊梁骨。

● 您曾經(jīng)在DG出版了一套非常成功的柴科夫斯基交響樂全集，后來又在Pentatone重新錄制了一遍。對于這兩套錄音，您自己如何評價？

○ 當我在Pentatone錄音的時候，我已經(jīng)不記得我在DG的錄音了。現(xiàn)在我好像也已經(jīng)忘記我在Pentatone的錄音了（笑）。

● 如今有不少音樂家兼具了指揮家、鋼琴家的雙重身份。您當初選擇成為指揮家的動力是什么？當時是如何平衡這兩種音樂職業(yè)的？

○ 同時做不同的事情不難，難的是在不同的事情上同時表現(xiàn)出卓越的水準，對我來說可以。

● 如果沒有記錯，您是在2006年出版了貝多芬鋼琴協(xié)奏曲全集后“封琴”，不再公開演奏。許多樂迷想了解其中的緣由，是否能透露一些？幾年前，您突然又返回了鋼琴舞臺，讓許多樂迷為之興奮。是什么樣的神奇力量促使您回歸？

○ 我很榮幸，雖然事實上我也沒什么特別高興的，但是真的很榮幸。關(guān)于我的回歸，我要感謝Kawai鋼琴公司，不管我到哪里演奏，他們支持我每一站都能使用Kawai鋼琴。這是非常重要的，是我最根本的要求，因為表演場地的鋼琴我完全不滿意。

● 當今鋼琴樂壇，在演奏風格上已經(jīng)是翻天覆地的巨變。不少鋼琴家的演奏更偏重于機械化，甚至不太會運用合理的“自由速度”，或許品味已不如從前。這樣的變化，是如何形成的？我們要過多久才能又一次迎來鋼琴的黃金年代？

○ 在表演藝術(shù)，尤其是鋼琴音樂的范疇里，對我來說唯一有價值的事情就是藝術(shù)家強烈的個性。只有如同拉赫瑪尼諾夫、霍洛維茨、米凱蘭杰利、里赫特這樣偉大的音樂家出現(xiàn)在鋼琴界，才稱得上另一個“黃金時代”的來臨，不論他們的演奏是什么風格類型。

● 2015年您是否會有鋼琴錄音或室內(nèi)樂錄音計劃？或推廣幾位冷門的作曲家？

○ 我還沒有任何新的錄音計劃。

● 最后，請談?wù)剬ι虾＿@座城市的印象，有沒有特別喜愛的食物或地域人文？

○ 我對上海有著非常深刻的印象。一般來說我不太喜歡大都市，它們充斥著混凝土和密集的人群。然而在上海，我對中國建筑師們的視野、魄力、奇思妙想非常驚奇，我也非常喜歡品嘗北京烤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