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太陽之上

郝韞

暮色沉沉，月兒彎彎，你如一陣風，吹散在茫茫的江面上，不留一絲溫度，只留給我們，心痛的淚和無盡的憶。

我是真真切切地明白啊！你去了陽光的上面，去了沒有抑郁的天堂，帶著你慣常溫和的微笑。一年之前，我遇到了你。沒戴眼鏡，微胖的身材，利落的平頭，時快時慢的話語，就在我心中定了格。你，就是我的歷史老師，同學們親切地稱呼你“家緒”，而你并不在意我們的沒大沒小。

你輕輕地在教室里踱步，你拿著我記滿了筆記的課本翻來翻去，你為我解開字里行間的迷惑，你微笑著為我鼓氣，你在我的作業本上批了一個又一個鮮紅的“很好”，你在課堂上大聲念著我的名字……而今，這一切再也回不去了。撫摸著你寫下的剛勁有力的“很好”，我不由得濕了眼眶：沒有了你的歷史課堂，怎么會很好！

你穿著一件前胸印有宮格之謎后背印有“Why not ？”的T恤，微笑著走進教室，同學們在底下忍不住低頭竊笑。你依然從容淡定地給我們講課，卻在我們埋頭作業時目光凝聚，注視著你那雙沾滿粉筆灰的大手，久久地，一動不動。那種眼神里的迷茫和彷徨，是我們無法懂得的憂傷。

你頻繁地在教室里踱步，固執地重復某一個重要的字眼。不經意間，我注意到你皺緊的眉頭，細密的汗水，還有新配的眼鏡。只是我們誰也不知道，你已經沉迷在了一個隱秘而危險的世界。你患有抑郁癥的消息，在同學們中間，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除了在你的歷史課上做一個努力上進的學生以外，對于你內心的痛苦和掙扎，我們真的無能為力。

你把微笑展現在學生面前，把光熱聚集于三尺講臺，而把那支熄滅的蠟燭扔給了無助的自己。敬愛的家緒，即便我們真的走不進你的內心，體悟不了你那徹骨的痛苦，但我們仍然深愛著你和你的歷史課。

那個冬夜，月色慘淡的冬夜，寒徹的江水淹沒了你再也無法承受人間苦痛的肉體和靈魂。知曉你已隨風而去的消息，我們真的難以接受啊！你知道嗎？噩耗傳來，個個都是揪心的疼，顫抖的人流著顫抖的淚，顫抖的筆寫著顫抖的話，顫抖的風送走微笑的你。

最好的朋友安慰我說：“有古話說‘人為骸所累，故不成仙也’。”那么，我還是要擦掉淚水，祝福你在太陽之上的天堂里不再抑郁，因為你終于不為骸所累了。你在陽光上，而我們在你的照耀下。

靜靜的夜里雙手合十，我們五十八位同學為你祈禱。親愛的家緒，到了天堂，你也一定是微笑著的，對嗎？

（圖/黃文紅 編輯/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