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肯定的《樂記》兩版本比較研究

楊銘

由劉立云、張放所著，九州出版社2014年出版的《〈禮記·樂記〉和〈史記·樂書〉比較研究》一書，對《樂記》兩版本進行了系統而科學的比較研究，這在歷史上尚未做過。從古至今的學者，對兩書一般是就某個問題展開討論，就事論事，并未涉及其整體比較，更不用說運用歷史唯物主義與辯證法予以全面分析、合理歸納，由此得出自己獨立的理性結論了，故該書值得一讀。

本書主要做了四項工作：從文本的角度對《禮記·樂記》和《史記·樂書》的流傳情況、版本情況與各依附書籍的關系作了清晰勾勒，厘清了《禮記·樂記》和《史記·樂書》的相互關系，闡明了它們在中國音樂史上的地位、作用及影響；從校勘學的角度對兩書比較明顯的舛誤進行了訂正，對值得商榷之處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并對今人難讀難解或可能產生誤會的字、詞、句，予以注釋；對一些歷史疑案（如關于《史記》“襲取”問題），做了認真梳理，分析了它們的來龍去脈，揭示出事情的本來面目；在論列、比較兩版本的若干差異、學者研究二書的不同觀點的基礎上，重點考察了產生差異和不同觀點的學術背景與歷史、文化成因以及哲學、社會學層面的因素，提出了自己與眾不同的認識。這些認識以及形成這些認識的方法，合乎形式邏輯與辯證邏輯的基本原理，能夠自成其說，獨樹一幟，且能服人，從而為中國音樂史的研究拓寬了視野，開出了新的路子。

本書在學術研究方面確有一定的創新之處，這也是值得肯定的。例如：

一是論證了《樂記》的來源問題

本書認為，雖然關于《樂記》的作者及成書年代迄今雖尚未定論，但有三條是得到了學術界的公認的：一是不管《樂記》的作者是誰， 《樂記》一書就是中國典籍中最早的音樂理論著作；二是不論《樂記》成書于什么年代，但根據現在的資料只能確認它是在西漢年間才被人們所知曉并流傳的；三是《樂記》得以流傳的重要原因是西漢時期編撰的影響很大的《禮記》和《史記》均在其書中編入了它。據此，《樂記》是漢儒采用先秦諸家有關音樂的言論編纂而成，這就將《樂記》是戰國時期孔子的再傳弟子公孫尼子所作和漢武帝時的河間獻王劉德與毛生等所著這兩種看法都容納進去了。

二是論證了《樂記》的版本問題

本書認為，由西漢時期編著的《禮記》收錄的《樂記》和《史記》中的《樂書》這兩個本子，雖然書寫有一定的不同，但很多文字卻是高度地一致，這足以證明，這兩個文本都是先前就有的。現在學術界普遍認為《樂書》被收入《史記》的時間當在《禮記》之后。產生這一錯誤認識的始作俑者是唐代的司馬貞和張守節。司馬貞撰寫的《史記索隱》和張守節撰寫《史記正義》先行為主地認為《史記·樂書》是來源于《禮記·樂記》。后人因為相信司馬貞和張守節，未去仔細辨識，遂將這一誤解擴大化，成為學術界的基本認識。本課題對兩個文本從文字、編排諸方面進行了詳細的對比后，認為分別來源于不同的文本，《史記·樂書》的文本優于《禮記·樂記》。更重要的是，《史記》不是簡單地將《樂記》納入《史記》作為其中的“八書”之一即《樂書》就萬事大吉，而是通過整理、補充和“太史公曰”等諸多方式，將儒家自先秦以來關于音樂的思想、理論進行了一次比較徹底的清理，從而在客觀上大大提升了《樂記》。

三是論證了《樂記》禮樂思想的演變問題

本書認為，《樂記》所闡述的禮樂思想，是儒家思想的核心理論。這個理論在儒家學派那里本來是非常系統的，但是，作為封建時代的統治者，雖然他們標榜是用儒家學說在治國，而事實上，他們所使用的理論，卻往往是經過改造了的。《樂記》中所記載和闡述的儒家的禮樂思想，在社會和歷史的運用中就有這樣的演變經歷。

《樂記》是一個時代的產物，是儒家音樂思想的結晶。它繼承了古代沿襲下來的禮樂，而禮樂又是一種有效的封建統治手段。如此的思想或者可以稱為趨炎附勢與迂腐，或者可以稱為它順應了時代。但是，不管怎么說，《樂記》確實對兩多千多年來的中國民族音樂文化的發展有著深刻的影響，并在世界音樂思想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即使在今天，從事音樂理論和音樂歷史的研究者，仍然是言必稱《樂記》，這就足見它對中國民族音樂文化的巨大和深遠的影響了。

四是論證了《樂記》的影響問題

本書認為，由于《樂經》的失傳，導致了中國文化的很大變化，本來講究禮樂相輔相成的文化變成了專講等級秩序的文化，這是中國文化的很大不幸。因為沒有文字著作的《樂經》了，所以，相當系統闡述音樂理論問題的《樂記》就成為目前已知道的中國典籍中最早的音樂理論著作。也正因為如此，《樂記》一出現，就受到社會的重視，漢儒們將其視為《樂經》，事實上它也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樂經》的作用。在中國古代音樂典籍中，《樂記》一直是學術界廣泛研究的對象。其美學思想直接影響了兩千年來中國音樂美學理論的發展，不僅如此，包括各種文論、詩論、畫論、書論、詞論、甚至戲劇理論，都是沿著《樂記》中包含的美學思想一路發展的。

本書提出，《樂記》在今天仍然沒有失去它的光輝。學習《樂記》，研究《樂記》，有助于我們抵制腐朽文化，發揚先進文化。《樂記》不僅是音樂史上的巨著，更是一部倫理學和社會學著作，對于我們今天建設社會主義先進文化、提高人類的道德修養、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作者：西南民族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