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成長，越失信？

姜浩峰

是否還記得童年，我們對匹諾曹的大鼻子深信不疑，現在呢？說謊時，你還會忐忑不安嗎？誠信缺失，被認為是中國社會最大的短板，那么，我們是何時丟失誠信的呢？近期發布的一份報告試圖回答這個問題。

“是否同意‘一旦簽訂合同，就要遵照執行’這句話？”在全國4798名有效應答者中，72.9%的初中生對這句話表示“很同意”，而高中生“很同意”的比例下降到65.5%，高職生、本科生、研究生對之認同的比例為56.0%、49.4%、50.7%。本科生較之于初中生竟然下降了23.5個百分點。而據課題組透露，他們關注的人群包括15到35歲年齡段。換言之，職場人士、社會人士也在調研之列，而他們對誠信的認同度，普遍低于在校學生。

共青團上海市委和上海師范大學共建的上海青年研究中心于6月3日發布了這份《2014年中國都市青少年發展報告》（以下簡稱《報告》），參照調研結果，是否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假若你講誠信，那就是個“小娃娃”，認知水平相當于初中生？并是否可以進一步斷言——學歷越高誠信度越低？

高知，失信高發地

“一些小學教師為了推脫責任不惜當著學生的面向領導說謊，一些中學教師為了教學業績虛報學生成績，一些高校教師為了職稱評定不惜學術造假……該樹立榜樣作用的沒樹，該向學生傳遞奮發圖強正能量的沒傳，該引導學生遵守學術規范的沒引，以上行為不僅沒有充分發揮人民教師的教書育人功能，還將學生引向不誠信的道路。”《報告》中如此敘述。

參與此項調研的上海師范大學趙凌云副教授告訴《新民周刊》：“由于造假泛濫，導致誠信缺失，甚至造成了‘誠信’這一高貴品質在學生、青少年中形成了‘逆發展’，也就是學歷越高，對‘誠信’本身的信任度越低。”

去年夏天，本刊曾報道過IT資深人士青潤舉報廈門大學副教授謝靈抄襲之事。時至今日，此問題尚未解決，青潤在微信中提到——他親赴廈大，卻也沒能討到什么說法。謝靈雖然幾度打電話給記者，卻也拿不出任何證據表明她沒有抄襲。一筆糊涂賬，或許最終將不了了之。

比起高校教師的高學歷造假來，一些假的高學歷，更讓人喟嘆。

“根據本館現有材料，未查到貴單位提供的相關信息。如有異議，請劉友娣與本館聯系。”這是日前北京師范大學檔案館發給深圳市坪山新區經濟服務局的一份公函。之所以北師大會出具這份公函，是因為坪山新區作家協會秘書長方元舉報該作協主席劉友娣有一份假的高學歷。

“2012年我在省作協的一個培訓班認識了夏子，夏子是她的筆名，真名劉友娣。2013年坪山新區作協成立時我還是她的推薦人，當時對她并不了解。”方元如是說。方元之所以對劉友娣的學歷真實度產生興趣，在于當時坪山新區有一個“雇員”的編制，工作單位在區作協，研究生學歷的薪資為8500元。而劉友娣提交了一份推薦材料，其中的“相關學歷”以及其他材料的履歷、申請材料等中，都述及劉友娣擁有北京師范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專業的研究生學歷。

“文人應該有底線，我作為她的推薦人希望她能對我有個交代。”事后感覺受騙上當的方元表示，“我以坪山新區經濟服務局的名義向北師大檔案館查詢劉友娣的學歷，但得到的回復是未能查到任何相關信息。”坪山新區作協副主席蔣志武亦表示：“‘作家’連誠信的前提都做不到我覺得不應該，我曾發過短信給她希望她能主動辭職，但沒收到回復。”

劉友娣目前的說法是——自己的研究生學歷沒有問題：就讀的是北師大的作家研究生班，有30多人，前后在北京學習了8個月，其余時間都是在湖南學習。可她亦表示，無法回憶起當年的同學是誰、老師是誰。

無獨有偶。最新的關于失信的一個案例，則是在全國百優縣委書記評選之際，擬推薦的黑龍江寶清縣委書記朱海濤學歷引發質疑。朱海濤的公示簡歷中，美國加州美國大學在職研究生學歷，無疑堪比唐駿當年頭頂的美國西太平洋大學野雞文憑。中國教育部2010年底公布的1萬多所正規留學高校名單中，朱海濤所持有的加州美國大學文憑不在其列。目前，黑龍江省委組織部干部監督舉報中心聲稱，就朱海濤假文憑一事，正緊急核查。中組部相關人士則稱，他們注意到網帖，開始關注到此事，調查后將及時回應。

無論是高學歷造假，還是假的高學歷，在學生中引起了極壞的影響。誠如趙凌云對記者所說：“種種案例，造成了都市青少年對社會誠信度評價日益低下，對誠信的利益預期低，對‘因利失信’的反感強度隨著受教育程度的上升而下降。”

用技術管誠信

《報告》提到，網絡新聞上出現的負面信息，對青少年學生這一中國網民最大群體產生負面影響。特別是在市場利益驅動下，網絡及社會上各種不誠信行為的曝光率越來越高，誠信缺失現象模糊了青少年對社會的認知。

然而，在樂觀者看來，未來重建整個社會的誠信，其實將非常依賴于網絡。

今年5月，在餐飲酒店B2B云采購平臺眾美聯供應商峰會上，曾任海爾集團互聯網金融創業事業群CEO 的程耀輝告訴《新民周刊》記者，他目前已從海爾離職，正在籌備一個互聯網金融平臺百金聯。之所以看好互聯網金融，程耀輝給出的答案是：“未來我想打造的互聯網金融平臺，其實就是個網絡數據服務平臺。我們希望在這個平臺里面，通過采購和供應之間的信息透明化，為所有的資金提供者服務。”

在程耀輝期許的平臺上，“誠信”甚至比金錢還寶貴。程耀輝舉例：“如果你逾期一天付款，我就會在這個平臺上公布。哪怕是財務人員因為疏忽而晚付款，也照樣顯示出來。哪怕1088次回款中有一次逾期了，你自然在市場上的信用價值與沒逾期的就不一樣了。如果你在乎你的信用，相信你的信用，你做到了這一點，可以確保你在這個平臺上面創造更多的信用資產。只要你有信用，這個市場上有很多的好處，同樣從供應商的角度來看也是一樣的。如果這一次出的豬肉打了什么不好的東西，被退貨了，下一次你也就不要再來供貨了。”

雖然《報告》的主編黃洪基教授也提到——要充分認識到網絡對青少年健康成長的影響，抓住互聯網這一新技術，發揮網絡平臺的積極作用，可《報告》僅列舉了如下辦法——及時清理BBS平臺上不良信息和不實信息，提高學生對各種信息的鑒別能力。殊不知，如今的移動互聯網時代，利用互聯網提高全社會的誠信度，大有可為。互聯網進入社會的早期，你不知道網絡那一頭電腦屏幕前坐著的是不是一條狗。如今，在云端，在手機終端，你能夠查究到對方的底細。微信二維碼，比之一枚漢篆印章，更具有可信度。查找IP地址，更是一找一個準。從老牌職場人程耀輝們對于互聯網信用的利用，可以看出，網事可堪期望。也或許，這是重建青少年誠信觀的一個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