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德俊
來到張馳的工作室,像走進一家古董店,吊燈、老桌、玫瑰蠟燭、皮箱、燭臺,印有防毒面具LOGO的T恤和這家店的風格并不沖突。在一面雕有中世紀教堂的墻壁前,擺放著今年的save the earth女裝。
張馳的辦公室在二樓,有種老上海的感覺。辦公桌旁放著高腳杯和洋酒,看起來并不是擺設。黑色褶皮沙發離辦公桌不遠,他的母校馬蘭歐尼學院的宣傳冊放在茶幾上。回國快八年,越來越忙,聊天間隙不時地望向窗外,“我的工作就是我的生活。”
他強調感覺,有些東西很難用語言來形容。但也不失具體,“每個人穿衣服取悅于自己是第一位的,任何人穿衣服都是有自信也好、有不一樣的感覺也好、舒適也好,第一步是取決于自己,第二步是取決于別人。”他的時裝設計也是如此。
11年前,張馳在倫敦成立了Chi Zhang工作室。那時的他初出茅廬,需要更大膽的設計來吸引時尚評論員的視線與攝影師的快門,黑色復古風尚在他人生的第一場秀里獲得了掌聲。
超現實主義藝術家薩爾瓦多·達利(Salvador Dali)的作品讓他看到表達真實的另一種途徑,顛覆規則,找尋規則背后的真相。意大利馬蘭歐尼時尚學府給予了張馳足夠的空間去開發這種想象力。
回到國內后,張馳輾轉于北京、上海、臺灣、韓國、香港,十余場Chi Zhang秀,他心中的黑色不斷變化。張馳通過古典音樂、小說和生活細節定義著不同的黑色,他說,“黑色很神秘,很高潔,黑色是一種能夠表達任何心情的顏色,也是萬物最終的底色。”
2009年上海時裝秀,Chi Zhang的模特頭戴黑色面罩,T臺上上演著暮光之城,只是沒有了面容。“人們都說這個時代需要顏值,我想告訴大家,其實更需要氣質,”張弛說,“你的氣場很強大的時候,就是遮擋了面部也同樣可以表達內在。這就是‘無臉主義’。”
防毒面具走向臺前是在兩年后的秋冬時裝秀里,面具是由鉆石和透明鏡片相互嵌套而成,有黑白兩種。面具呼吸口中間插著一支六瓣鉆石花朵,他說,“這是一種沖突美學。”鉆石是他反對的拜金主義,放到面具上給人以沖突的美感,同時也表達了對當下空氣污染以及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感的反思。
那場秀以后有很多人以為防毒面具就是他的標志。他開始嘗試將立體的防毒面具通過美學的設計呈現到平面上,共設計了三十多版。張弛說,“這個標志是根據天氣的惡化、我對這個社會的感覺、人對我的感覺慢慢形成的。”
中國制造的背后是什么?張馳的答案是:創造力,尤其是新生代中國人的創造力,不一定是最傳統的龍鳳、刺繡。“那么,什么是中國元素?”張馳說,“我們每個人都是中國元素”。
MADE IN CHINA時裝LOGO緣起于2007年,英國一家買手店店主對他說,Even Chinese don’t buy made in China(即使是中國人也不愿意買中國設計),之后張馳將MADE IN CHINA引入時裝設計,巨大字號的LOGO開始進入人們的視線。他希望通過自己的設計讓更多的人了解時裝界里的中國制造同樣有著中國的時代氣息。他說,這個時代需要人性的釋放,而不是固步自封。
從Chi Zhang以中文拼音的方式進入時裝圈后,中國的時裝設計師也開始嘗試用拼音來設計品牌LOGO,牛津詞典里的浪漫詞匯漸漸物歸原主。之所以是Chi Zhang,是因為要區別于千萬個共同存在的“張馳”,在“張馳”貼吧里,每天都有新的“張馳”來報到。
這幾年,Chi Zhang實體連鎖店在北京、沈陽等地落戶,Chi Zhang的副線品牌ChiZ也在淘寶上線,環保與時尚相結合的設計理念帶來了一個全新的潮牌。
“如果兩年后北京沒有霧霾了,這個防毒面具LOGO還要繼續存在嗎?”我問。
“當然要存在。就好像19世紀80年代法國老作坊的那些LOGO一樣,它們從來沒改過。”張弛說,“它可能會根據這個時代會稍微再去美化,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會在美學上再加強一點兒,但它不會改。”
他很欣賞安東尼奧·貝拉爾迪的設計。這名設計師專注時尚女裝,大膽使用亮色,看起來和張馳的風格并不相同,張馳說,“那是一種感覺。”站在感覺的鋼絲上,設計師時刻找尋著屬于自己風格的平衡力。

“你是什么樣的風格?”
“你看到我是什么樣的風格,我就是什么樣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