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辦世界杯，起碼還有20年

王勇

7月31日下班時分，北京張家口聯合申奧成功，北京就此成為第一座舉辦過夏季奧運會后，又將舉辦冬季奧運會的城市。

沒有之前申奧成功后的舉國歡慶、萬眾狂喜，很多人在祝福之余扳著指頭在盤算，自己到那時已經多大歲數。

這些年，國人已經看過了太多世界大賽，各類單項世界錦標賽、夏季奧運會、青年奧運會、女足世界杯，包括正在申辦的男籃世界杯……還有什么國人沒在家門口看過的嗎？

中央電視臺體育頻道申辦冬奧專題節目的最后，以嘉賓身份亮相的學者易劍東說：現在就盼著世界杯能夠來到中國。

國際足聯世界杯，是萬眾矚目的舞臺，是激蕩全球的狂歡，是資本的名利場，是全球的聚焦點。在某種程度上，它比奧運會更耀眼。遙想2001年沈陽五里河，中國男足闖進日韓世界杯后的歡騰，就不難估量世界杯來到中國所能爆發的巨大能量。

只是，世界杯離我們遠嗎？結論是，當初曾經錯過，如今漸行漸遠。

最佳時機或許已錯過

中國并非從未與世界杯“眉來眼去”過。

2008年8月，北京奧運舉行之際，各國際單項組織大佬齊聚北京，中國向世界交出的辦賽答卷，賽事背后蘊含的廣闊市場和巨大人群，無不讓各單項組織羨慕不已。

當時有消息稱，國際足聯主席布拉特暗示中國可以申辦世界杯，并且他也希望能夠在2018年或2022年將世界杯帶到中國。奧運會和世界杯的疊加效應，讓這條消息迅速發酵，以至于中國足球協會不得不就此問題專門召開發布會。

路透社曾經在那個時段刊發報道，標題是“是否申辦世界杯，中國仍在糾結”。文章開篇就是：已經在北京奧運上取得巨大成功的中國，仍然沒有下定決心是否申辦2018或2022年世界杯；同時還引用時任中國足協新聞發言人董華的話說：“是否申辦這個問題，我們無法對此發表官方聲明。”

如果說2008年的傳聞還僅僅像是傳聞，到2010年，官方聲音終于出現。

時任足球運動管理中心主任的韋迪在考察南非世界杯后，在接受采訪時正式宣稱：“我們應該申辦世界杯，我們也想申辦世界杯。”

這是首次從國家體育總局分管領導口中出現“應該申辦世界杯”的表態，韋迪同時還表示，布拉特還是希望中國能夠參與2018或2022年世界杯的申辦，并且對中國舉辦一屆成功的世界杯深信不疑。

“官方身份”+“公開表態”，這兩個元素的組合讓外界興奮不已，紛紛感覺這意味著中國已經把申辦世界杯提上議事日程，也許，這項世界最頂級賽事真會在不久的將來落戶中國。

只是此番表態最后的結果也是不了了之，國家體育總局并未對此發表官方態度。隨后，時任亞足聯主席哈曼公開表態，中國不會參加這兩屆世界杯的申辦，因為亞足聯有其他成員已經參與其中，中國這時出現，只會分散亞洲力量。

就這樣，表態僅僅是表態，終究還是沒能見諸行動。最終的結果，國際足聯將2018年世界杯交給了俄羅斯，將2022年世界杯交給了卡塔爾。

足聯混亂也沒中國機會

國際足聯最近的故事，活脫脫就是一部警匪諜戰片。

今年7月，國際足聯在瑞士蘇黎世召開全體大會時，一干高官被瑞士警方從豪華酒店房間的被窩里直接帶走，隨后位于這里的國際足聯總部也被警方搜查，并帶走了相當多的文件資料。隨后美國警方出面聲稱，整個行動都是他們和瑞士警方聯手策劃的，其背后有美國聯邦調查局的身影，目標直指國際足聯貪腐官員。

這真是“吃著火鍋、唱著歌，命就沒了”。剛剛在大會上連任主席的布拉特立刻陷入漩渦中心，縱然他商人出身見多識廣，且在國際足聯從普通職員到秘書長又一路登上主席寶座，但面對美國方面連續拋出的重磅炸彈，也有些無能為力。聯邦調查局甚至在國際足聯會議中安排了一個“污點證人”，此人將很多錄音、錄像作為呈堂證供，外界一片嘩然。

原本這一連串事件的發生，最多只能給國內媒體增添一些新聞素材，讓大家看得津津有味。但就在這次國際足聯會議上，分管足球的國家體育總局副局長蔡振華公開表態：中國舉辦世界杯的意愿非常強烈。

由于當時國際足聯自身焦頭爛額，特別是2022年卡塔爾獲得世界杯主辦權備受外界質疑，于是一種合理聯想就此誕生：2018年世界杯已經近在眼前，俄羅斯也已經投入了大量財力和精力，不管出于何種考慮，俄羅斯世界杯必須要順利進行下去。而2022年卡塔爾世界杯，很可能本就是見不得人的交易，中間間隔時間又長，為什么不可能拿下卡塔爾，轉由同在亞洲、條件具備、經驗豐富而又意愿強烈的中國接手？

抱有這些想法的人愿望雖好，卻缺乏對申辦基本規則的認識。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人有足夠證據和資格，能夠使得2022年世界杯易地；其次，即便是易地舉行，之前參與申辦的英國、美國、澳大利亞，因為有現成的申請文件，同時條件也非常成熟，理應成為優先候選者。這也是國際足聯丑聞中，美國警方不遺余力、英國媒體搖旗吶喊的根源所在。

很快，國際足聯正式表態，2018年世界杯和2022年世界杯都會在原定承辦國家如期舉行，只是受目前風波影響，暫停2026年世界杯申辦工作。不過國際足聯同時給出態度：2026年世界杯，除亞洲之外的其他洲國家都可以申辦。這一說法的根源是國際足聯章程，任何一個國家舉辦世界杯之后的8年內（也就是兩屆比賽），該大洲不能再舉辦世界杯。2022年卡塔爾之后，直到2030年之前，亞洲國家都不可以再舉辦世界杯。

盡管國際足聯發生了一系列變動，讓中國覺得似乎有中途接手世界杯的希望，但一條規則，就讓中國申辦世界杯的希望飛到了2034年以后。

光會搭臺辦不了世界杯

此次到吉隆坡參加中國申冬奧代表團陳述的團隊中，魏紀中是三朝申奧元老，對于申辦大型賽事有足夠發言權，在吉隆坡接受采訪時，有人問世界杯來中國的可能性，老人家只簡單表態：“等中國隊能夠沖進世界杯16強了，我們再去申辦世界杯吧。否則只能是我們搭臺，別人唱戲。”

這是很無奈但也很客觀的事實，現在的問題是，即便是中國愿意搭臺，國際足聯會不會讓這個戲班子來演出？

從國際足聯高層變動來說，將于2016年2月召開的大會將會選舉新主席，現任主席布拉特已經明確表態不會參加競選。現任歐足聯主席、法國人普拉蒂尼是外界公認的頭號熱門，其已經獲得了除非洲外其他大洲足聯的明確支持。

與之前走到哪個國家都說“你們可以辦一屆很精彩的世界杯”的布拉特不同，普拉蒂尼足球巨星出身，從政后是典型的革新派，注重細節上的變動，歐足聯最近一系列變動均由其主導。他會以怎樣的原則平衡今后世界杯的各大洲輪換原則，是中國申辦世界杯首先要熟悉和應對的問題。

就時間而言，2034年聽起來還非常遙遠，但若真打算舉辦世界杯，很多工作現在就要開始啟動，特別是與國際足聯各執委的熟悉和溝通。但讓人難以淡定的是，將近20年的時間，體育總局、中國足協的領導會換幾撥？是否會有專門機構和人員一以貫之來操辦前期大量瑣碎卻又必不可少的工作？如果是一屆領導一個思路，恐怕到2034年前夕，我們還依舊兩手空空。

魏老先生提到的中國隊水平問題，也非朝夕之功。與中超聯賽重金投入大牌云集不同，中國的足球人口已經萎縮到了令人不忍直視的地步。

上世紀90年代中期前，全國專業足球人口還可以達到40多萬，到了2011年，全國注冊青少年足球人口不足2萬，而韓國同期青少年足球人口是17萬，日本更是達到200萬。按照中國足協公布的數字，截至2014年，中國足球注冊運動員全國僅有8000人。而在足協公布的足球改革方案中，到2025年，要達到的足球人口數量是5000萬。若執行到位，10年后中國真有數千萬足球人口，相信世界杯16強便不僅僅是個夢。

舉辦世界杯，東道主的表現未必要好到沖擊冠軍，但最好不要差到人見人欺。一般而言，足球水平屬于第三世界國家，16強是個可以接受的底線。1994年的美國，2002年的日本均是如此。

值得一提的是，卡塔爾在2010年拿下世界杯主辦權后，立刻憑借雄厚的財力開始了一項龐大的計劃，他們從世界各地聘請知名青訓教練，然后海量從非洲選拔具有培養潛力的少年，之后集中在卡塔爾，以最好的條件讓他們成長，至今已形成了頗具規模的隊伍。

已經參與此項工作多年的教練之一、中國足球老熟人米盧蒂諾維奇接受外媒采訪時曾透露說：如今這批孩子，和歐洲同年齡隊伍交鋒基本可以橫掃。這支隊伍的使命，就是2022年卡塔爾世界杯開幕時，代表東道主震驚天下。是的，他們都是來自非洲的孩子，但都已經加入卡塔爾國籍。

至于很多主辦國費心的硬件和辦賽水平，早在2008年，國外媒體就已經列舉出中國符合世界杯辦賽標準的十余座球場，分布于全國各地。加之這些年，不僅是一線城市，就連二三線城市也承接了很多全國乃至亞洲級別賽事，辦賽經驗不在話下。

球迷基礎也不應該成為外界擔憂的問題，今年夏天在上海接連四場國外俱樂部的商業賽事，只有馬德里競技的對手是本土球隊上海上港，照樣一票難求，來自全國各地的球迷在入口夾道歡迎球隊大巴，統一著裝的中國球迷可以在看臺上唱出原汁原味的國外俱樂部隊歌。如今看球的主力軍，大多是自小就受歐洲聯賽、世界杯、歐洲杯熏陶長大的一代，他們的概念中，球星就是第一吸引力，至于他來自哪里，或許并沒有那么重要。

這就是中國申辦世界杯的局面，幾乎和所有舉辦、申辦的國家都不同，別人最擔心的，我們成熟完備且經驗豐富，但其他東道主不擔心的，我們這里卻還面臨雄關漫道真如鐵的局面。

世界杯，中國最后一個大賽夢，只是這夢何時圓，現在恐怕沒有人能給出答案。（作者系資深體育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