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里的小學生

張雄

我最近才注意到跟游戲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都在看英雄聯盟（LOL）全球總決賽。對岸臺北市市長柯文哲召集了一大幫人看臺灣AHQ隊比賽直播，賽后他發表觀戰感言：1、電競真的很靠腦力;2、除了比賽的比拼外，事前準備也很重要;3、最爽的就是干掉其他國家——也是夠難為他。我能理解市長為發展競技產業煞費苦心，這比賽對沒玩過游戲的人而言，恐怕只能當作一些無規則移動的色塊。夏天的時候德瑪西亞杯開打，文化部副部長項兆倫也跑去露了個臉，“蒞臨現場指導工作”，指導啥？政府支持你們打游戲，就這意思。在大眾并不熟悉的領域，政客的嗅覺反倒靈敏。電子競技被國家體育總局列為正式體育項目已經十幾年，文化部的官員跑去電子競技場“指導”，當然是為搶地盤。

跟官員的投機相比，明星對LOL的參與就賣力多了。周杰倫當導師的這屆中國好聲音據說收視率創了新高，Jay的導師角色也算盡職盡責。他夏天還打了兩次在線直播的LOL表演賽，關心這事的人數不見得比前者多，但Jay在LOL比賽中作為隊長戰勝對手王思聰后的志得意滿，卻是他出道多年來在鏡頭前少有的真情流露。

我曾疑心N年后的LOL全球總決賽是否將取代足球世界杯。一款風行全球的對戰游戲，就是全世界年輕人的通用語言，其緊張激烈動人心弦程度絲毫不遜于足球場。但電子游戲有個天然缺陷，透過屏幕看人操作鼠標指揮角色建功立業，到底隔了好幾層。隔層會怎樣？信息量損失了。真人賽場舉手投足都是戲，電子競技跟這一比，就是皮影跟京劇的差別。

LOL也有現實游戲不能及的好處。我已年過三十，在LOL打了段時間便有路人加我，一聊天才知戰友們大約比我年輕十多歲。這些人是我的交往盲區。還有更小的，11歲，說是拿他媽媽的電腦在玩，只在周末上線。某個周六晚上9點多，他把我拖進他開的游戲。20分鐘后戰局正酣，我方剛取得些微優勢，他開始頻頻發消息：我要去睡覺了，再見了我的兄弟們！！！3個感嘆號敲在我們心上，隊友們急了，都勸這位兄弟再堅持一下，他表示自己必須要走。我能想象他一定遇到了很大的困難，催他睡覺的大人是不能明白這些的。就在他最后一次告別時，對面投降了。虛驚一場。

有一陣新英雄塔姆上線，有個隊友選了它一路表演，其他人不太搭理他，我則配合地表示驚奇。他很高興，一直跟我走，到了野區便大口吞下野怪，吐到外面并打字：快看，帥不帥！無辜的野怪落了地，屁滾尿流往回爬。就這樣演了四五回，然后我們就輸了。我心想這孩子怪可愛，游戲完一聊果然才13歲，愛得瑟的年紀。他熱情地要找一位很會玩的表哥幫我打到黃金級，我婉言謝絕。他好像有點困惑，急得解釋：我不會盜你號的！

很難想象我在跟小學生并肩戰斗。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他們在里面都喜歡問“你幾歲”而?不是“你多大”。我雖然不拖后腿，卻心虛年紀大被人嫌棄。小學生們也害怕暴露年齡，他們怕年紀太小技戰術水平受到質疑。在了解到大家都是邊緣人群后，我們似乎有點同病相憐。小學生們在知道游戲里有個大叔時似乎沒那么奇怪，他們只是簡單表示下驚訝，然后繼續布置技戰術。他們對年長者沒那么敏感，管你20歲?30歲，都是大叔。

對了我在皮城警備區，ID張阿熊。最近我發現路人局坑得厲害，已經卸載LOL，但還是歡迎小學生加我。等你們有了自己的電腦，我們就可以組成戰隊。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