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幽冥

鄧武迪

你愛上一個人，卻發現愛的只是想象中對方的樣子，當真實面龐呈現在你面前，丑陋到駭人，你還會愛嗎？如果這份感情再裹挾了童年記憶、知遇之恩、不離不棄，你還會愛嗎？

《劇院魅影》里克里斯汀似乎正面臨著這樣的抉擇。當這部1986年10月在倫敦首演、至今已有超過八千萬觀眾觀看的音樂劇來到廣州，羊城的觀眾面對的可不僅僅是從天而降的大吊燈。盡管開場時，幾乎所有觀眾都被它重重落下嚇得大叫。

在巴黎一家歌劇院里，怪事頻繁地發生，原來的首席女主角險些被砸死，劇院出現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虛幻男聲。這個聲音來自住在劇院地下迷宮的“幽靈”，他愛上了女演員克里斯汀，暗中教她唱歌，幫她獲得女主角的位置，而克里斯汀卻愛著劇院經紀人拉烏爾，由此引起了嫉妒、追逐甚至謀殺。最終“幽靈”發現自己對克麗斯汀的愛超過了占有欲，于是選擇了讓她解脫，留下披風和面具，獨自消失在昏暗的地下迷宮里。

比起之前來華的《媽媽咪呀》和《貓》，《歌劇魅影》更為復雜。作為世界四大音樂劇之一、同時也是韋伯的代表作，《歌劇魅影》早在2006年就打破了《貓》在百老匯創下的紀錄，成為歷史上最長壽的音樂劇。盛名讓這部劇的來華旅程艱難重重，英國版權方要求演到百場，道具裝了二十多個集裝箱，裝臺花了二十多天，機械舞臺暗門整整150個。復雜的舞美也給操作帶來了風險，就在我觀看演出的前一天，工作人員就因操作失誤使水晶吊燈的燈泡破裂，嚇到不少觀眾。

不知是否因為劇方在前期投入了太大成本，現場的樂隊規模并不大，很多音樂由電子琴演繹，劇中維爾第、奧芬巴赫的旋律也因此喪失了不少風采。也正因如此，第二幕開場時本應濃墨重彩的化妝舞會少了些力度，高潮那段《The Phantom Of The Opera》只能靠演員的嗓子撐完。

比起化妝舞會，地宮的呈現更讓人印象深刻。250斤干冰的燃燒讓地宮的冥河散發出幽谷般悠長的氣息，魅影居住的地宮繚繞著抹不去的詭異。第一幕的高潮也發生在這里，戴著面具的魅影面容神秘、歌喉嘹亮、情意綿綿、愛意不絕。面具后面是什么呢？少女的好奇換來的卻是罪惡與驚駭。面具落下，神秘消失，畫風驟轉，他張牙舞爪，雙手揮舞著嚎啕，想要遮面，又想要趕走旁人。脫下面具的魅影，那么孤單、那么自卑。

等再一次來到地宮，已臨近落幕，280支蠟燭照亮了昏黃的地宮，原以為只是蠟燭狀的燈具，卻有幾支竟因魅影大步走過帶起的風而熄滅。克里斯汀和魅影合唱《music of the night》，靈魂早已相融。相比已經訂婚的拉烏爾，魅影的才華和自信是那么耀眼。感情是強烈的，可魅影深知，世俗注定他們無法在一起。魅影揮揮手，讓他們永遠離開。與其掙扎不如走向寂滅，兩相忘后江湖不見。蠟燭寂滅無聲，地宮幽冥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