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不孕新技術，是驚喜還是爭議？

愛麗絲·帕克

19天大的扎因·拉賈尼看上去和普通小寶寶沒有什么不同，可他其實一點兒也不普通。他的父母來自多倫多，34歲的娜塔莎和39歲的奧馬爾·拉賈尼此前花了四年時間試孕?，F在他們終于通過一項新技術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寶寶。這項技術是體外受精技術的一大突破，能大大提高試管受精的成功率。雖然該技術尚處在試驗階段，而且飽受爭議，不過許多專家對其前景十分看好。這項名為Augment（意為“增強”）的干細胞助孕技術，依賴的是女性卵巢里已有的細胞。它利用健康、未成熟卵子的干細胞幫助衰老的卵子恢復活力。干細胞是人體內可以分化成各種功能的細胞，包括癌細胞。與其他干細胞不同，這些前體細胞只能分化成卵子。

拉賈尼夫婦接受了《時代周刊》獨家采訪，為我們敘述了扎因的誕生過程。2014年5月，科學家們通過腹腔鏡手術提取出娜塔莎的卵巢細胞組織樣本，并將其注射進含有先體卵細胞線粒體的透明液體中。線粒體是細胞的能量工廠，就像電池一樣，幫助它們工作。所以將含有線粒體的液體與卵子混合后，線粒體就能為受精過程提供能量。最終產生了4個健康的受精卵，其中一個被植入母體，發育成胎兒，也就是小扎因。

馬喬里·狄克遜說，和傳統的體外受精周期相比，新技術所產生的健康受精卵的數目要多得多。狄克遜是夫婦倆的主治醫生，來自多倫多的一家私人診所。他們首次嘗試傳統的體外受精時，15個卵子里只有4個受精，而經醫生判定，成熟度足以植入母體的只有一個。

扎因是利用“增強技術”成功出生的第一個寶寶，同樣接受了該技術的第一批準媽媽們預計將在夏天迎來她們的寶寶。目前為止，共有來自4個國家的30多位女性接受了“增強技術”，年齡都在30多歲左右，成功受孕的已有8位。她們都至少有過1次不成功的傳統體外受精經歷，有的甚至有7次。如果“增強技術”的早期期望能夠達成，它將取代傳統的體外受精技術。據統計，美國每年約有17萬6千例體外受精，每個周期需花費1萬5千至2萬美元不等。

這項技術源自2004年喬納森·提立的一項突破性研究，提立當時是任教于哈佛大學醫學院的一位生物學家，目前是美國東北大學生物系主任。他發現一些卵巢外壁細胞中的線粒體功能更強。

“這一技術填補了目前體外受精技術里的一項空白，”提立說，“即幫助卵子無法受精的女性。我們接收了受孕率為0%的病人，嘗試體外受精失敗的病人，希望能讓她們成功受孕。”

提立聯合創立的一家公司OvaScience，正在為此努力。一旦成功，利潤將十分可觀。有批評者認為該技術在效果、安全性等方面還沒有得到足夠的論證。目前美國還未批準這一技術。而研究這項技術的科學家們則信心滿滿，認為其勢必將迎來體外受精技術的又一重大革命。

“增強技術”的支持者們是站得住腳的。扎因的出生是自1978年后輔助生殖技術領域的首次重大進展。1978年，世界第一例試管嬰兒路易絲·布朗的出生，宣告了試管嬰兒時代的到來。

自那時起，這項技術得到了逐步的改進?？茖W家們對營養液的配方進行了改良，改進了培育受精卵的方法?？?5年來，受孕率只提高了一兩個百分點。目前，快40歲的女性的體外受精成功率約為38%，而40歲出頭的女性的成功率只有18%?，F有的技術和35年前的技術并沒有太大的不同——連續數周的激素注射，每天驗血、做超聲波。

而基于干細胞的技術，比如提立和哈佛大學醫學院專家大衛·辛克萊共同研究的“增強技術”，或許能改變這一現狀。雖然女性仍然需要通過注射激素刺激排卵，可科學家認為干細胞不僅能激發新卵細胞的活力，還能改善衰老卵細胞的質量，為女性成功受孕提供更多的可能。（OvaScience公司有望在年底實現。）

“我們可能正處于具有重大意義的轉折點，這或許會是一場重大革命?！贬t生歐文·戴維斯說。戴維斯是美國生殖醫學會的負責人，與OvaScience公司無利益關系。不過和許多重大科學突破一樣，這項技術還面臨著監管問題、缺少數據支持和許多質疑聲，這些都是亟待解決的。

娜塔莎在多倫多的一家連鎖藥店從事戰略采購工作。她和奧馬爾2010年結婚，婚后一年他們就開始備孕。當他們發現無法自然受孕后，先是嘗試服用處方藥物，其中包括克羅米芬，一種促進排卵的藥物。他們還咨詢了一位理療家，嘗試過自然療法，還嘗試過子宮內受精。

娜塔莎懷上過一次，可是沒過幾周就流產了。在窮盡了所有辦法后，他們把希望寄托在了體外受精上，可結果還是令人失望。

“每天早上都得去驗血、做超聲波，然后再去上班，太累人了?！蹦人f，“我試著樂觀一點，想著黑暗的隧道盡頭總會有光，會有寶寶在等著我。”

第一次嘗試體外受精時，她排了好多卵，足有10多個，可是成熟度都不足以植入母體。“卵子的質量都不好?！钡铱诉d醫生說。只有一個勉強可以，所以他們就選了它?！拔抑滥莻€質量也不夠好，可是也沒辦法了?！苯Y果沒有成功。

當娜塔莎提出想要再試一次時，狄克遜希望能提高成功幾率，于是提出讓她考慮一下“增強技術”。當時，這一技術正在他的診所進行試驗。由于技術太新，所以OvaScience公司為第一批接受該技術的女性免費提供服務，以便研究其效果。（OvaScience公司現已為各診所有償提供該服務，費用為1萬5千美元至2萬5千美元不等。）

“聽說還有其他方法可以嘗試時，我們欣喜若狂。”娜塔莎說。三周內，狄克遜從娜塔莎的卵巢外壁提取了細胞組織樣本。OvaScience的科學家們從樣本中提取出了卵巢干細胞，接著從中提取出線粒體。“卵子里的一切都來自這些細胞，”提立說，“所以可以認為它們是卵子的自然來源。”

科學家們之所以對干細胞如此感興趣，是因為不同于其他人工受精方式，這些細胞是來自于母體本身。線粒體里有自己的DNA。近日，英國批準了所謂的“三父母嬰兒”，引起很大爭議。這是將健康女性的線粒體DNA植入患有線粒體疾病的女性的卵細胞內，從而阻止父母將無法醫治的線粒體疾病傳遞給后代。如果經DNA移植后的卵細胞孕育出了新生命，將產生倫理問題。而”增強“技術使用的是母體自身的卵巢干細胞，因此不存在“三父母嬰兒”那樣的倫理問題。

[譯自美國《時代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