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有無種族之分？

米蓋爾·安琪·薩班德爾

最近，《紐約時報》的科學記者尼古拉斯·韋德在其新書《黎明之前：基因技術顛覆人類進化史》中探討的有關人類種族差異性的話題引起了社會的廣泛討論，甚至有139名遺傳學家聯名寫信指責其書中的某些內容沒有科學依據，會誤導民眾。據遺傳學家們說，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人類沒有不同的種族分類一說。

科學家們還表示，那些種族主義者總是強調存在人種與人種間的不同，目的是為了突出其中某些人種優于其他人種。上世紀30年代的美國政府就曾為了優化人口而頒布過一些法律，禁止有癲癇和智障等可能具有遺傳性疾病的人生孩子，這在當時引起了巨大的爭議，當時有近6萬人被法律剝奪了生養后代的權利。

我們剛出生時是不是一張白紙？

第二次世界大戰后，隨著納粹德國戰敗，科學家們提出不應給人類打上種族標簽。他們認為，人在出生時幾乎是一張白紙，并沒有自己的思想和行為認知能力，所以從社會屬性角度看，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但不久又有反駁的聲音出現，他們認為人類歸根結底還是進化的產物，不同的遺傳基因對人類將來的行為認知還是有影響的。1975年，哈佛大學著名人類學家愛德華·威爾森出版了一本書《新社會生物學概述》，書中明確提出，人類的行為方式會受到他們自身遺傳基因的不同和進化的影響。但在當時，威爾森的觀點受到了很多美國左傾人士的抨擊，他們說他是個種族主義者，認為他關于不同人種基因不同的觀點是在為宣揚種族滅絕做鋪墊。

基因學家哈維爾·塞班德認為，威爾森的觀點其實是，人類社會行為的進化過程依據人口族群的不同也存在著差異，這種差異盡管較小但也有著比較深遠的影響。不是說人類早在5000年前就已經停止了進化，而是說在這一進程中起到重要作用的除了社會文化還有一些我們自身的因素。

白種人的頭顱比其他人種更大

由于種族情緒的影響，有一些人開始推崇所謂的基因決定論，認為不應該按照任何社會經濟屬性來區分人，比如：種族、社會地位或者性別，而應按照生物基因遺傳的差異性來區分。早在18世紀，醫學家薩繆爾·莫頓就曾在研究了印第安人、白人和黑人的頭顱后得出結論：白人的頭顱普遍比印第安人和黑人更大，所以白人在智力上更占優勢。雖然當時有人認為，莫頓本身是白人，所以在研究時有一定的傾向性，他的數據可能有失公正，但后世的很多研究也證明了白人的頭顱平均比印第安人和黑人的確實略大一些。

但關于人種研究最大的問題是，研究各個人種間的不同究竟有沒有實質的科學意義，因為這可能會被種族主義者們濫用，成為正大光明地宣揚他們種族歧視觀點的手段。那么，從生物學角度來看，到底存不存在人種的分類呢？1972年，遺傳學家理查德·雷文頓在研究了不同人群中的基因差異后發表文章稱，人類基因多樣性主要存在于個體之間，相比之下，地域和種族群體之間的差異反而沒有什么影響，因此用“種族”這一標簽把人類分成不同群體并沒有任何科學依據。

人種不按膚色劃分？

不得不說，人們在外貌上的差異很大，比如膚色，頭發的顏色和卷曲程度，鼻子的形狀以及血型。但從生物學角度上來說，人種的劃分不僅僅取決于這些比較表象的特征。因為這些外在的不同都是人類在約十萬年前走出非洲很久以后才形成的，是人類基因在個體之間、集團之間歷經長久的反復交換的結果，這個過程就是“網狀演化”。而所謂種族，則是后來人們根據社會文化建構出來的分類標準，這種分類的本質是具有政治性的。譬如美國人覺得中國人和日本人是同一種人——亞洲人，然而南非人又覺得中國人和日本人是不同的人。

印第安人屬于哪個族群？

目前普遍使用的世界人口劃分標準，是由馬庫斯·費爾德曼教授率領的斯坦福大學的基因學專家組根據人類DNA的大致相似度劃分的，他們把世界人口分為：亞洲人種（黃種人）、高加索人種（白種人）、非洲人種（黑種人）、大洋洲人種（棕種人）。但這種分法比較籠統，后來也引發了很多爭議，比如巴基斯坦的卡拉什人和中亞、南亞的人口并不與當地其他人種相似，卻被分在了同一類里，而且分類中并沒有單獨體現出美洲土著印第安人。

其實按照這種分法，不同族群的人們遺傳基因差異非常小，幾乎連0.1%都不到，就連生活在同一片樹林里的兩只大猩猩的DNA差異都比來自兩個大洲，膚色、發色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的DNA差異更大。總而言之，這個分法同樣受到了選取基因樣本數量和種類的局限，并不適用于嚴謹的遺傳生物學研究。

病也分種族

既然人種的分類方法有那么多局限性，為什么還要大費周章地劃分人種呢？原因是，近年來臨床醫學的研究發現，治療患同一種病的不同人種時選用的治療方法也應當有所區別。比如常用來治療高血壓和心肌梗塞的ACE抑制劑依那普利用在黑人身上就沒有什么效果。而白人比其他人種更易患克隆氏病，因為他們的基因中就攜帶了這種疾病的變體，但很少有黃種人會得克隆氏病。而攜帶APOE e4等位基因會增加患阿爾茲海默氏癥的概率，這種遺傳基因出現在黑人身上的概率是19%，白人是14%，黃種人則只有9%。

藥也分種族

早在2005年，美國就專門研發了一款叫做BiDil的藥物，專門用于治療心力衰竭的黑人患者，還有利拉利汀專門輔助黑人控制血糖，治療成年Ⅱ型糖尿病。不同人群適用的藥物也多少有些不同，一旦使用不當，便可能帶來可怕的后果。比如用于治療癲癇病的藥物痛驚寧對白人和黑人沒有不利影響，但如果用于黃種人就會帶來副作用，可能導致過敏或者皮膚疾病。而抗凝血藥物華法林如果用于黑人則可能引發腎功能衰竭。

這些問題正是HaMap（國際人類基因組單體型圖計劃）小組的研究方向，它是2002年由中國、美國、英國、加拿大、日本和尼日利亞等多個國家聯合創立的項目。這一計劃的目的是通過研究不同人種染色體的差異，建立一個免費向公眾開放的關于人類疾病和疾病對應藥物的基因數據庫，通過研究與人類健康、疾病以及對藥物和環境因子的個體反應差異相關的基因來幫助人們更健康地生活。

[譯自西班牙《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