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現在收藏家都在追捧有社會地位有權力的畫家,哄抬價格。官越大,社會地位越高,畫作的價格越高。按理說收藏畫作是看藝術價值,但是如今很多畫作收藏首先看畫者是不是官兒。這種風潮導致很多畫家都在爭搶美協主席、副主席的職位。誰當了官,誰就會有好的行情。一位美協官員最初一幅畫只能賣1500元到2000元,如今可以賣到3萬元之多,畫家走穴助長了美術界嘩眾取寵的炒作之風,一些畫家醉心于權力,沒有權力的畫家為了賣一個大價錢就拼命想辦法獲獎。而推動這一切的動因值得深思。
權錢“黑互動”
劉佑局先生曾經講過這樣個故事,他將之叫做“黑互動”:一個初中尚未畢業的年輕人來到北京成為名北漂,尋尋覓覓在京城某畫院做了一位臨時工。工作在其間,自然天天耳聞目睹的都是這些畫院藝術家們看似一蹴而就的藝術作品,被張張賣出了“天價”,見到如此輕松的暴利生意,心里自然癢癢得不行。這位畫院出來的打工仔于是也照貓畫虎,成立了個“中央某某畫院”,從廣西桂林購買極其廉價的行畫作品,然后署上自己的大名,開始在珠三角覓尋能夠買單的老板大腕,這些行畫的價格自然也變成了真正“藝術品”的天價。
有一天,他終于認識了在位的位位置十分特殊的局長,局長看到他印著“劍橋大學客座教授,中國中央某某畫院院長,博士”頭街的名片頓時肅然起敬。局長介紹了許多領導與這位“藝術大師”認識,并把大師的“大作”充當門面送給更高領導。“藝術大師”拿著與領導的合照,認識了更多省級官員、大學校長、商業巨頭。于是,他的“作品”被重金購買,掛上了十分重要的場所,一些政府的辦公室,甚至廳局辦公大樓。
劉先生曾經問過一位老板:“你為什么舍得花100多萬購買這些騙子的作品?”老板卻這樣回答:“是某市長介紹的”,有些官員想通過這位“大師”為自己的錦繡前程架橋鋪路,而想掙錢的老板想通過些官員拿到市政工程,權力背后就這樣夾進了這些所謂“藝術大師”的身影。
而這個故事也僅僅是整個故事鏈條里一個小小的案例,這其中的眾多生態還是需要慢慢來揭開。
走穴:巨額利益代名詞
畫家走穴在美術界是公開的秘密,但也是一個諱莫如深的話題。畫家走穴,一般叫外出交流、采風、筆會,實際上就是走出來賣畫,主要是去一些文化底蘊比較深、經濟發展較快、書畫市場活躍的地方。而最吃香的是官員畫家。
走穴使一些缺乏體制保護的自由畫家找到生路,也使一些受體制保護地位顯赫、權傾時的畫家提前進入中國巨富的行列。走穴更催生了中國藝術市場的畸形發育,使藝術市場長久陷于無序的混亂狀態。因為涉及圈內很多權力顯赫的人物,涉及復雜的人事關系,說到這個問題,大多數局內人都會罔顧左右而言他。
畫家走穴的作品量非常大,如果2萬元一張畫,畫得越多,畫得越快,掙的錢自然就越多。一場走穴活動,時間緊,掙錢急,自然就難保作品的藝術質量和藝術水準了,而來買畫的商人又沒幾個真正懂畫的,個個都沖著畫家的名頭和地位而去。畫家的名頭越響,地位越高,追捧者越多。有這樣一個故事:一位國內專攻人物的美協官員到山東走穴,他畫的人物畫比較繁雜,一天下來也畫不了幾幅,經紀人不滿意,他自己也不滿意,眼看著別人拿到的錢用籮筐都裝不了,老先生就想了個辦法,隨身帶一個木刻板兒,事先把他要畫的人物肖像用刀刻在板上,到了走穴的地方他就躲在賓館里用刻板在宣紙上印,一印就是幾十張,他可以按照需要不斷地印,然后在印好的肖像畫上做后期加工,調墨、上色,弄好了就賣給畫商。
畫家走穴主要在山東、河南、甘肅幾個地方,山東集中在青州、濰坊、淄博、青島、煙臺、萊陽、招遠等地。主要是些文化底蘊比較深的地方。在畫商看來,運作畫家賣畫的人不叫穴頭,而叫畫商比較合適,他們一般都有很好的社會關系,將畫家請來后安排在賓館,這是畫商包辦的內容并且負責找買主,買主則多為農民企業家,賣畫所得錢款畫商提20%,給畫家80%,等畫家走時,畫家會送給畫商一兩幅作品。走穴的畫家主要是國畫家,有名氣有權位的畫家最好賣。計算價錢有各自的標準,按每平方尺算,出名的一兩萬,沒名的幾千塊錢,有的人來了三五天就拿走20多萬,最差的也能拿萬八千的,甚至有冒充的名家來攪亂市場,而本來一些三、四線城市就小,畫家天天來賣畫,有時一天能來十四五個,市場幾近飽和。這些畫家大都是畫院研究院之類地方來的,院校教授也有不少,沒來過的已經不多了,有時在一個賓館幾個畫家會不期而遇。具體操作過程有時會是畫家一到賓館就開始作畫,畫商會把收藏家、老板三五個、七八個人的請來當場買畫,畫家當時畫的大都是表演畫,直接影響到畫的質量,一個樣子有時會畫好幾十張。甚至一些來賣畫的畫家作風不是很好,在地方都成為了笑談。市場好的時候,甚至有在西安擺地攤,每幅畫賣三五塊錢的畫家也來賣畫,畫商會包裝他們,就像包裝歌星影星,也住在賓館,幾天掙幾千塊錢,不過大部分利潤還是畫商拿,有的還會表演,用腳、鼻子、耳朵畫畫,就像是耍雜。而為這些走穴畫家買單的老板背后,就有著很多前文提到的“隱形交易”。
就是這些在這樣的活動中獲利頗豐的畫商,對這樣的現象也有自己的理性判斷:“要我說我對畫家走穴的看法,我不贊同,藝術這樣下去影響不好,畫家走穴時畫的畫藝術質量都較低,但卻掙了大錢,對青年藝術家來說,專心搞純藝術的激情就會逐漸被這種功利的欲望所影響,根本無心再搞創作研究了。”
畫家走穴最嚴重的地方,還有江蘇兩個地方,一個是宜興,那里富人比較多,出來的藝術家多,吳冠中、徐悲鴻都是從宜興出來的,那里的人覺得收藏繪畫作品會升值,這給畫家到宜興走穴提供了機會,一流畫家一幅畫平均可以拿到五六萬。另一個是徐州,那里的經濟條件不如宜興,畫家的出場費低點,比較適合二流三流畫家。還有個走穴集中地帶是浙江的金華、義烏,全國許多著名的畫家都到那兒去過。走穴的畫家由中介人聯絡,伺機而動,游山玩水,借筆會的名義出售作品;沒有組織的畫家就自己找中介聯絡,帶著筆墨走鄉串戶四處游動,用趕場子走江湖的形式銷售自己的作品。畫家們就像把梳子,一個地方一個地方梳過去,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因為沒有規范缺少游戲規則,經常發生糾紛,各方互相傷害。
中央美院一位畫家受到邀請,準備到某地走穴,行前跟當地的畫家朋友打聽虛實,朋友回話說:你來了就被人宰得渾身淌血,回家以后擦干了血跡還是想來,因為畢竟你拿了一把票子回去。盡管你知道人家坑你,但一次畫家走穴的運作,好了可以拿走十幾萬,運作不太好也可以拿走三萬兩萬的。畫家是靠這些畫商運作的,靠他們運作就得忍受被宰的命運。
山東幾個國有商廈主營的畫廊從前來走穴的某些著名畫家手里拿到過一批畫作,在畫廊展出轉手銷售,并請行家來鑒定,行家看了直搖頭,聲言展出的作品都是行活兒,畫技極糙,毫無藝術價值。看起來都是名家的作品,名字還是那個名字,畫也是真畫,但就是活兒做得糙。據中國文聯組織的第屆中國書畫經營家研討會透露,某省每年用來買畫的資金多達10億,但大多因為畫作的低劣成為泡沫投資。
你是美協會員嗎?
畫家走穴除了造成中國藝術市場的畸形發展,還滋長了官員腐敗的風氣。書畫作品已成為一種雅賄的工具,是腐敗的另外條路線。現在金錢、房產、電器這些東西官員都不敢拿了,但是書畫作品是敢拿的,一方面它是無價之寶,另一方面就算清理出來也沒辦法定罪。所以一有貪官落馬,他們所受賄賂的種種東西中,總是有一捆捆書畫。
走穴畫家中最走俏的是官員畫家,現在收藏家都在追捧有社會地位有權力的畫家,哄抬價格。官越大,社會地位越高,畫作的價格越高。按理說收藏畫作是看藝術價值,但是因為崇官心態,當代的畫作收藏首先看他是不是官兒。這種風潮導致很多畫家都在爭搶美協主席、副主席的職位。誰當了官,誰就會有好的行情。有人戲言:中國當官的想畫畫,畫畫的想當官。
在中、小收藏市場中,我們常常聽到這樣的聲音:“畫我很喜歡,有特點;這畫是中國美協會員畫的嗎?”而對于有個性的投資者與藏家來說,頭銜、級別等等只是參考而已,這些東西在他們看來已不是投資與收藏的唯標準了。
一位美協官員好多年前就開始走穴,最初他的價位低,一幅畫只能賣1500元到2000元,現在他的行情路看漲,一幅畫可以賣3萬元之多。他已經把目光轉向全國,向全國兜售他的藝術品。畫家走穴也助長了美術界嘩眾取寵的炒作之風,一些畫家醉心于權力,沒有權力的畫家為了賣一個大價錢就拼命想辦法獲獎,各種以擄錢為名的大獎賽應運而生,而且越做越離譜。這些華而不實的大獎可以讓一些畫家在交易中升值,讓畫家們實現自我包裝自我炒作,而在炒作性的交易中,畫家的職稱和身份都可以顯出各自的價位。
近幾年,多數全國性中國畫展為中國美協與地方政府、大中型企業聯辦,可以說在全國同類畫展中屬于較高層次的活動,每年都能涌現出一些“獲獎明星”。對于“獲獎明星”的作品,確實好的可作為收藏個案,而有一些則應盡量避之,不能盲目追捧。因為獲獎作品可能畫面質量過關,可是藝術美感缺失,有的甚至連入選、落選作品的水平都達不到。一旦這些獲獎作品進入市場,可就要動真格的了。也有一些文化官員或美術官員利用職務之便利和名望影響之交易,將些作品強制性地向各大、中、小型企業攤派的也不在少數。這批畫一經流入中、小市場,吃虧的肯定是盲目的投資者與藏家。
關于畫家是否中國美協會員身份,目前不少中、小畫廊及藏家、愛好者相當看重。中國美協會員多數為作品三次入選全國展覽或在全國性展覽三次獲獎的畫家。因此,在許多藏家眼里這些畫家是“國家級會員畫家”,作品無論好壞都是有層次的畫家的大作。但是他們卻沒有清醒地認識到,展覽入選、獲獎與入會的玄機多種多樣、五花八門。當然也有人對畫家走穴生態持贊同意見:現在藝術家們處在一種不公平競爭的境地,其中最為突出的,是畫院體制內的藝術家和自由藝術家構成的兩極現象,前者背靠全民所有制的大樹,既無任何生存危機,可在象牙塔內玩清高,又可毫無風險地在藝術市場游走,可謂左右逢源。后者則無任何選擇的余地,必須全身心地介入市場價值的交換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