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潔德《傷寒論》英譯本翻譯策略探究*

趙霞

北京中醫藥大學，北京 100029

楊潔德《傷寒論》英譯本翻譯策略探究*

趙霞

北京中醫藥大學，北京 100029

楊譯《傷寒論》譯本主要使用音譯與注釋結合、直譯、用中醫概念解釋術語、從傳遞條文醫學思想的角度傳達中醫的文化特質等翻譯策略與方法，對翻譯中醫學以及文化信息的平衡做了積極的嘗試；翻譯目標和讀者決定翻譯策略，在傳達醫學思想的前提下，譯本采取了相應的翻譯策略；分析譯本的翻譯策略，特別是音譯使用，可為今后中醫翻譯在醫學、文化等方面的傳達提供借鑒。

傷寒論；翻譯策略；中醫英譯

中醫典籍的英譯長期以來一直未能形成統一的標準與理念。中外學者對如何在翻譯中處理醫學與文化的關系、西醫術語的使用、譯文的可讀性等方面各執己見。楊潔德英譯本《傷寒論》對中醫讀本以及文化負載詞匯的翻譯作了大膽、有益的嘗試。其譯本在海外產生較大影響，是西方學者學習《傷寒論》Shang Han Lun Explained的普遍讀本。對其譯本的定位及所采用的翻譯策略進行研究，對目前的中醫英譯具有啟發和借鑒作用。

1 楊潔德以及《傷寒論》英譯本Shang Han Lun Explained

楊潔德(GretaYoungJie De)，以下簡稱Greta，女，1941年11月生于上海，后移居香港，在香港長大并接受教育。成年后赴澳洲求學并定居墨爾本。現為墨爾本皇家理工大學(RMIT)中醫部講師，長期教授中醫經典課程。Greta曾于1989年來中國，跟隨傷寒基金項目“ 2013年北京中醫藥大學‘優秀教學團隊’課題《大學英語》，(批準編號XJTD1218)”大師劉渡舟學習經方。1994年至2006年在北京中醫藥大學師從著名溫病專家孔光一教授以及劉渡舟教授傳人傅延齡教授學習，并獲中醫學碩士和博士學位。其特殊的跨文化背景以及常年的海外生活與工作經歷，加之對中醫系統、深入的學習，使Greta在英語與中醫學方面具有跨文化研究的優勢，其與她的譯本能被西方人接受有很大關系。她曾先后在德國中醫雜志、AMERC澳洲中醫學術研究、Lantern，Australia、中國江蘇中醫等雜志發表多篇譯文及學術論文［1］。

Shang Han Lun Explained于2009年由Churchill Livingstone在澳大利亞出版。譯本以明代趙開美《傷寒論》為藍本，選用從“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上”至“辨陰陽易差后勞復病脈證并治”共10篇398條。譯本編排包括中英文條文對照、難點總結和臨床病例。附錄部分包含病名索引、術語總結、參考書目、方劑名、中藥名和拉丁語譯名總結等16種。

Shang HanLunExplained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傷寒論》及其注釋。譯本除正文的翻譯外，在注釋部分Greta結合自己多年的臨床及教學實踐，對正文條文作了詳細的注解，輔助讀者理解原文。

2 Shang Han Lun Explained翻譯策略及翻譯特點

在“Shang Han Lun Explained”的前言中，Greta寫道：“The book has two objectives.The first is to explain the theory of Shang Han Lun and the systematic theory of the Six Channels:the patterns and manifestations and the related treatment strategies.The second is to explain how the principles of Shang Han Lun may be applied to disease in our own time.2 preface”［2］從這兩點看，譯本的定位是醫學著作，其預期讀者應該是已經掌握中醫基礎知識的人員。

本書的總體翻譯策略側重中醫的醫學成分。貫穿始終的翻譯策略服務于這一目標。Greta不局限于翻譯原文，重點突出條文思想、要點及相應的臨床辨證。文本翻譯在句子層面上展開，不側重字對字的直譯。在注解中，重點闡明醫學成分。主要翻譯策略包括：音譯、直譯、以中醫概念解釋術語，但并不一概排斥西醫術語，側重醫學的同時兼顧文化信息的傳遞。

2.1 與注釋結合的音譯 音譯在Shang Han Lun Explained中廣泛使用，是本書翻譯的特點之一。音譯主要用于:方劑名稱、六經、以及中風、傷寒、風溫、厥等部分中醫病證名采用音譯。盡管六經在WHO的術語標準中已有對應語，但Greta仍然使用音譯。

方劑名稱全部音譯。借助書末所附藥方與病癥、配伍、以及藥名的音譯-中文-拉丁3個附表，讀者可以較準確理解其含義。這種嘗試，既可以避免在翻譯錯綜復雜的方名時引起的困惑，也可最大程度的保留方名的內涵。

音譯的另一重要部分是原條文中的文化負載詞。采用音譯以保證最大程度地傳達中醫的思想。

例1“太陽”的翻譯：原文：太陽病，或已發熱，或未發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者，名為傷寒。 Clause 3(原文第三條)譯文：Tai Yangdisease，whetherthereisfever,or there is no fever，there must be aversion to cold，body ache，vomiting，where the Ying and Yang of the pulse are both tight，it is called Shang Han.

本條對傷寒采用音譯。為使傷寒便于理解，在太陽病傷寒標題中Greta對傷寒做了如下注釋“Tai Yang Shang Han(Cold Injury)”。

例2“中風”的翻譯：原文：太陽病中風，陽浮而陰弱，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Clause 12(原文第十二條)譯文：Tai Yang Zhong Fen，Yang is floating and Yin is weak，where Yang is floating,there is spontaneous fever，where yin is weak，there is spontaneous sweating.

“中風”雖然在譯文中使用音譯，但在前文原文2的證型注解中對此進行了注解，“clause 2 outlines the pulse and signs specific for Tai Yang Zhong Feng(wind strike).”

從上述例子可以看出Greta在使用音譯時，不是簡單的用拼音表達原意，而是音譯的同時，在大標題下或者在討論中，對這些詞匯做相應注釋或解釋。嚴格地說，Greta采用的是音譯+注釋的方法，但其譯法不同于一般的音譯+注釋。音譯的通常做法是在音譯詞匯后直接注釋，而Greta譯本的注釋主要出現在討論以及案例研究中，原文條文中這些詞匯都以音譯形式出現。這樣做可以最大程度保留術語的中醫特質，而解釋與注釋只是作為目前理解術語的參考，與術語之間不是完全等同的關系。這一方法從形式上保留了原文的總體印象與風格，引導讀者進一步探索，也為進一步翻譯這些詞匯與術語留下了空間。

2.2 以交流為目的的直譯 譯本使用的另一重要翻譯策略是直譯。直譯的難點在于當目的語缺少對等詞時對中醫學中特有術語的處理。由于譯者背景與翻譯目的的不同，一個詞會有一個甚至多個譯文。有學者認為應字對字的直譯以確保中醫的完整；也有學者認為應“厚醫薄文”。楊譯采用的策略是在保證意思的情況下，直譯原文以期最大程度傳達原文思想。如“不更衣”的翻譯。

例1 不更衣，內實大便難者，此名陽明也。Clause 181(原文第一百八十一條)譯文：If there is no change of clothes，internal excess with a difficult bowel movement，this is YangMing.

本條“不更衣”實為便秘，古人登廁必更衣，不更衣為不大便。“不更衣”直譯為“no change of clothes”.文末注釋：“The reference to a｀change of clothes'is an oblique reference to passing a stool：according to ancient custom，a change of clothes was made after go-ing to the toilet and｀change of clothes'，is a euphemistic expression equivalent to the English｀going to the bathroom'.The statement｀no change of clothes'，therefore implies constipation and relates directly to the symptom description of｀interior excess'with a difficult bowel movement…".此處直譯在傳達原文思想的同時，也使讀者領略了原文的風采。

Greta的直譯不是為了直譯而直譯，在直譯不能轉換原文意思時，從實用功能性出發翻譯原文以達到交流的目的。下面以“清酒”的翻譯為例，把Greta和Wiseman的翻譯做個比較，以體會其翻譯策略。

例1 (炙甘草湯方)右九味，以清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內膠烊消盡，溫服一升，日三服。(一名復脈湯［3］)Clause 177 (方，原文第一百七十七條 )

譯文1：(Greta)Directions:Decoct all ingredients with the exception of E Jiao in 7 sheng of aged rice wine and 8 sheng of water.Reduce to 3 sheng then strain and add the melted E Jiao.Take one sheng warm 3 times a day.

譯文2：(Wiseman)For the above nine ingredients，use seven sheng of clear wine and eight sheng of water.First boil eight ingredientstogetthreeshengandremovethe dregs. Add ass hide glue(EJiao)and warm until completely dispersed［4］.

Greta將“清酒”直接譯為“rice wine”，未對清酒進行解釋。顯然Greta更注重譯語的功用性，在句子層面傳遞意義；Wiseman譯為“clear wine”以從字面上對應中文“清酒”。但這一譯語可能會引發歧義，Wiseman加入注解:“A form of aged rice wine.It frees the channels，harmonizes the Qi and blood and dissipates congealed cold.”一方面限定了“clear wine”的定義，一方面讓讀者體會原文用字，同時傳達了中國的酒文化。Wiseman譯語更注重術語的中國特質與文化內涵。

2.3 用中醫概念解釋術語以及西醫術語的使用 中醫英譯是否使用西醫術語，使用的程度以及中醫特質的保留等是譯界爭論的焦點。Greta在Shang Han Lun Explained中用中醫概念解釋中醫術語。中醫基礎術語譯文較少借用西醫詞匯，以保留中醫特色。但Greta較少使用新造詞，適度采用西醫術語中已形成共識的自然對等詞，如中醫學中的解剖部位以及一些常見病癥，如：心heart，肝liver，脾spleen，胃stomach，腎kidney，下利diarrhea，發熱 fever等［4］。

例1 (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語言難出。Clause 6(原文第六條)

譯文：…the body is heavy，there is somnolence，stertorous breathing，difficulty speaking.

在上述譯文中，Greta用西醫詞匯somnolence與stertoroius breath翻譯“多睡眠”與“鼻息必鼾”“多睡眠”與“鼻息必鼾”是中外共有的癥狀，術語本身并未涉及歷史文化沿革，因此使用西醫詞匯，簡潔地傳達了意思，未造成中文層面缺失。

使用西醫詞匯并不等于在中醫與西醫之間機械對應，“霍亂”的翻譯就是一例。WHO術語標準中“霍亂”對應cholera。Cholera指由霍亂弧菌引起的急性腸道傳染病，與中醫所指的霍亂不同。中醫“霍亂”是指猝然發作，頃刻之間上吐下瀉的病證。因起病急，吐瀉交作，揮霍撩亂故名“霍亂”。Greta在翻譯時并未直接采用西醫術語，而是使用音譯加注的方法。

例2 問曰：病有霍亂者何?答曰：嘔吐而利，此名霍亂。Clause 382(原文第三百八十二條)譯文：Question：What is huo luan disease?Answer：Vomitinganddiarrhea，thisishuoluan.

Greta在條文中音譯Huo Lun，在文末注釋中直譯為 sudden rebellion/sudden turmoil，未用現代醫學的cholera。Greta的譯文及注釋準確傳遞了中醫病名的含義，同時也體現了“霍亂”一詞的淵源，保留了其文化價值。

2.4 從傳遞條文醫學思想的角度傳達中醫的文化特質 中醫包含哲學、文學、天文、地理等學科，如何處理這些因素，關系到中醫對外傳播中的中醫屬性。由于Shang Han Lun Explained定位為醫學著作，其采取的文化翻譯策略為從傳遞條文醫學思想的角度傳達中醫的文化特質，即在醫學的前提下，強調文化的表達。

例1 嗇嗇惡寒，淅淅惡風，翕翕發熱，鼻鳴干嘔者，桂枝湯主之。Clause 12(原文第十二條)

譯文：Huddledaversiontocold，wetted ave-

Study on Translation Strategies of Greta Young Jiede's English Version of ShangHanLun Explained

ZHAO Xia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Beijing 100029,China

In Greta Young Jiede's English version of ShangHan Lun Explained，she mainly used transliteration combined with annotation,literal translation,free translation,delivery of TCM cultural traits from conveying medical thinking in the articles,she was trying to keep the balance between TCM translation and cultural information.Translation strategies rely on the aim of translation and the reader,under the conditions of conveying medical thinking,the version adopted corresponding translation strategies.Analysis of translation strategies, especially the application of transliteration,could provide reference for the delivery of medicine and culture in TCM translation in the future.

ShangHan Lun Explained;translation strategies;English translation of Chinese medicine

R284.2

A

1004-6852(2015)05-015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