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婚姻存續期間夫妻共同財產分割問題

摘 要：現階段夫妻之間的財產糾紛層出不窮，婚內財產分割制度的建立與完善正是我國婚姻法當前面臨的重大難題之一。《物權法》第九十九條與《婚姻法解釋（三）》第四條為該制度的建立提供了法律依據，然而相關規定尚有不足之處，需要在司法實踐中不斷完善，發展健全婚內財產分割制度。

關鍵詞：家庭財產制度；夫妻共同財產；婚內財產分割

一、引言

我國傳統的家庭關系概念中，夫妻本為一體，甚至在某段時間內將妻作為夫的附屬物，在這種家庭關系中，夫掌握著家庭的經濟大權。伴隨社會不斷發展，夫妻關系受到社會的、政治的、經濟的、文化的等種種因素的影響，也在不斷變化。現代社會，男女雙方之間可以自由地結合，締結婚姻，也可以根據自己的意愿，選擇結束婚姻，男女雙方在經濟上也應地位相當。婚姻的締結和解除這兩種法律行為都會引起各種法律關系的變化，帶來各種法律后果，其中就包括了夫妻間財產關系的變化。

根據我國法律，夫妻締結婚姻關系后自然產生夫妻共同財產，當夫妻離婚時，當然對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然而世事瀕繁復雜，在生活中有可能會出現以下這種情況：夫妻雙方因為各種緣由并不打算采用離婚的方式分割財產，意圖維系原有的婚姻關系，但又希望在經濟上能夠實現夫妻間共同財產的分割，維護各自的權益。這種情況就涉及到一個法律上的概念——婚內財產分割。

二、我國現行家庭財產制度

夫妻財產制度是我國家庭財產制度的核心部分，根據《婚姻法》的規定，我國的夫妻財產制實行夫妻共同財產制，以法定財產制為原則，輔以約定財產制。根據《婚姻法》第十七、十八、十九條的規定，原則上夫妻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財產都是夫妻共同財產，夫妻可以對共同財產和婚前財產的歸屬進行約定，但是這一約定的對外效力受到嚴格限制，僅能以“第三方知道該約定”作為對抗條件。

夫妻共同財產制是一種特殊的共有制度，將夫妻雙方財產的部分或全部依法合并為共有共同財產，按共有原則行使各種權利并承擔相關的義務。夫妻共同財產關系是基于婚姻的締結而產生的，這種財產關系是基于夫妻雙方依法“共有”特定財產而產生的，這使得夫妻雙方成為一對特殊的“共有人”，夫妻雙方對這部分財產享有平等的占有、使用、收益和處分等權利。那么似乎只有當婚姻關系得以終結，這種“共有”關系因共有的基礎消滅而終止的時候，才可以對這部分共有財產加以分割。曾經法學理論和司法實踐認為夫妻共同財產在關系存續期間不得分割，如要分割，必須先解除共同關系，即離婚。生活比起寬泛的法律規定常常更復雜多變，當司法實踐中面對這樣的情況，夫妻雙方或因夫妻感情發生變化，恩愛不再，或因家庭財務問題發生糾紛，各持己見，或因一方需要支出財物但另一方把持財政拒不配合，然夫妻尚不需要也不愿意解除婚姻關系，此時，如何合理明晰地分割雙方財產，如何保護弱勢一方的財產利益，如何維護與夫妻一方或雙方有財產糾葛的第三方權益就是亟需考慮的問題。此時可以考慮另一種財產制度——分別財產制，即夫妻雙方婚前、婚后的財產仍歸各自所有，并且各自獨立行使管理、使用和收益等權利，不受對方的干涉和支配。當然我國《婚姻法》目前并沒有明文規定分別財產制，但是《婚姻法解釋（三）》第四條對婚內財產分割的規定已隱隱暗含分別財產制之意。

三、婚內財產分割的實現

《婚姻法解釋（三）》第四條和《物權法》第九十九條共同為婚內財產分割制度提供了法律依據。《物權法》第99條規定“共有人約定不得分割共有的不動產或者動產，以維持共有關系的，應當按照約定，但共有人有重大理由需要分割的，可以請求分割”以及更重要的一點，“共同共有人在共有的基礎喪失或者有重大理由需要分割時可以請求分割。因分割對其他共有人造成損害的，應當給予賠償。”該條款所確立的是對共同共有物的分割原則，而正如前文所說，夫妻共同財產是一種特殊的對特定物的共同共有。《物權法》第九十九條規定突破了婚姻法的傳統邊界，使得夫妻雙方即使曾經約定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不得分割共有財產，當一方有“重大理由”的時候，也可以不必離婚即能請求分割共同財產，也允許一方在共有的基礎喪失或者有重大理由需要分割的時候對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夫妻對財產的共同共有是建立在婚姻的締結這一基礎上，當夫妻離婚或一方死亡時，夫妻關系不復存在，對財產的共同共有狀態因這一“共有的基礎”喪失而消滅。“重大理由”為司法實踐中出現的夫妻需要分割婚內共同財產的情形提供了法律基礎。而《婚姻法解釋（三）》第四條則明確細化了夫妻可以據以進行婚內財產分割的“重大理由”。

《婚姻法解釋（三）》第四條明確“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夫妻一方請求分割共同財產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但有下列重大理由且不損害債權人利益的除外：①一方有隱藏、轉移、變賣、毀損、揮霍夫妻共同財產或者偽造夫妻共同債務等嚴重損害夫妻共同財產利益行為的；②一方負有法定扶養義務的人患重大疾病需要醫治，另一方不同意支付相關醫療費用的。”盡管該條款對婚內財產分割的適用范圍作出了極其嚴格狹窄的限定，但已經是我國婚姻法在面對社會變化時對本身的不斷完善，并使得婚內財產分割制度在我國初具雛形。該條從法律上認可了婚內財產分割制度，當然原則上還是對婚內財產分割制度進行了否認，僅在兩種情況下許可夫妻進行婚內財產分割，并且還加以“不得損害債權人利益”的前提條件。第一項規定針對的是實際生活中出現的夫妻一方利用夫妻共同財產制度通過種種手段侵占、揮霍夫妻共同財產，或偽造夫妻共同債務侵占另一方財產這一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受侵害方幾乎沒有任何依據來尋求法律的支持，似乎只有通過離婚來“止損”，而通常離婚也未必能夠保護受侵害方的權益。第二項規定針對的情況是比較常見的社會現象，人有旦夕禍福，夫妻一方患有重大疾病，另一方或出于無奈、或出于善意、或出于私心不愿意支付醫療費用繼續治療，但患病者則要求繼續醫治卻因無法動用共同財產而無法支付醫療費用。前述情況中，一方希望結束婚姻以便將財產分割清楚也可能因為另一方的不配合而導致婚姻解除困難，難以維護自己的財產權益。故而這兩項規定都旨在保護婚姻關系中處于弱勢一方的財產權益，使其免受侵害。一旦夫妻一方向法院請求分割共同財產并得到支持，該方可以就其享有的財產部分獨立行使管理、使用和收益等權利，免受另一方的干涉，既可以排除另一方對財產的侵害，也可以保證按照自己的意愿支配財物。

四、現行婚內財產分割制度的不足

在為婚內財產分割制度得到法律確認感到欣喜的同時，我們也應當看到，現行婚內財產分割制度的不足之處。

第一、《婚姻法解釋（三）》第四條適用的情形過于狹窄，將重大理由限定于兩類情況，一類是一方侵害共同財產利益，一類是一方拒絕醫治另一方。但實際生活中，尚有許多其他的情形使得夫妻一方希望能夠實現婚內財產分割。比如說一方獨自把持夫妻共同財產剝奪另一方的使用、收益等權利，可能并未侵害夫妻共同財產利益，但卻嚴重損害了一方的財產利益，根據第四條規定，受侵害方卻不能主張婚內財產分割。

第二、就分割共同財產后夫妻適用何種財產制度并沒有明確的規定。雖然說第四條已有分別財產制的影子，但并無明確的法律規定確立分別財產制。法院裁判時將夫妻共同財產分割明確，那么在之后的婚姻生活中新出現的共同財產又該如何處置，法院裁判僅對一方提出訴求時的標的有效，對之后出現的新的財產并沒有效力，但如果依舊根據共同共有制保持共有，對夫妻一方極為不利

五、對完善婚內財產分割制度的建議

第一、在司法實踐中不斷總結記錄婚內財產分割案件，研判婚內財產分割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不斷完善法律法規，可通過新的司法解釋、高法案例指導，適時擴大婚內財產分割的適用情形，明確相關法律用語，防止錯誤解讀。盡可能地保護一方的合法財產權益。

第二、建立健全夫妻財產制度，在完善現有的夫妻共同財產制的同時，嘗試建立分別財產制。分別財產制能夠確保夫妻在婚內財產分割后，能夠按照自己的意愿處置之后產生的新的夫妻共同財產，無需通過不斷的訴訟活動進行財產分割。甚至當分別財產制成熟后，夫妻雙方可以依據這一制度按照自己的意愿對婚前財產、婚后財產獨立行使管理、使用和收益等權利，無需通過訴訟手段求助于司法機關請求分割財產。這樣可以節約訴訟資源，也可以減少夫妻的負擔。

六、總結

社會在發展，家庭結構在變化，夫妻關系也在悄然蛻變。如何妥善處置夫妻共同財產是一個影響夫妻關系、婚姻狀態的重要因素。如何完善婚內財產分割制度是我國婚姻法發展過程中的一個重大課題。

作者簡介：

龔韻竹，華東政法大學同等學力人員，研究方向：民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