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懷

姜蘇鵬

坐在不經意的角落里，凝望那些年代久遠的陌生世界，與時光對視，會發現我們與他們的距離并不那么遙遠。甚至因為凝視的足夠久，而注入了暖暖的人的氣息。

不尋常的寧靜，《雅爾塔的咖啡館》里看似無聲無息，卻是俄羅斯畫家科羅溫深邃的表達。他捕捉到的1905年波瀾不興的某一刻，會讓人忘記所有紛紛擾擾。那時，俄羅斯正在爆發第一次民主革命，并以失敗告終；愛因斯坦剛發表《相對論》，掀起了一場改變世界的思想革命；而這一年現代藝術運動在歐洲風起云涌。

一個城市的咖啡館最能折射這個城市的情懷。在希臘咖啡館，我喝著連渣帶沫的咖啡，還沒品出什么味道，就遇上要用咖啡渣給你占卜的老婦人。在西班牙，如果不了解西班牙人好熱鬧的天性，會搞不明白緊挨著的兩家咖啡館，何以一家鬧鬧哄哄，另一家冷冷清清。在法國的露天咖啡館，我時常訝異法國人一坐就是大半天，恐怕光陰靜好都無法形容這樣的閑適。

留戀有情懷的地方，這樣日子才可以慢一些，再慢一些。在拉薩，每每遇到磕長頭頂禮膜拜的藏民，看著他們一臉無欲無求、虔誠恬淡的表情，為了信念長途跋涉、風餐露宿，我都會有一種莫名的迷茫，為什么我們擁有那么多，卻沒有他們那么幸福。

向往有情懷的生活，就像周作人先生在《北京的茶食》中描述的：“我們于日用必需的東西以外，必須還有一點無用的游戲與享樂，生活才覺得有意思。我們看夕陽，看秋河，看花，聽雨，聞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飽的點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雖然是無用的裝點，而且是愈精煉愈好。”

喜歡有情懷的作家， 比如博爾赫斯，中年失明，68歲第一次婚姻，臨死前2個月娶小他38歲的美麗女子，87歲去世。他的浪漫詩篇《此刻》，總能喚起你內心的渴望“如果我能重新活一次，我將向著光明旅行；如果我能再活一次，我將赤腳行走。從春天的開端一直走到秋天結束，我將坐更多的馬車，我將看更多的黎明，和更多的孩子游戲。如果我還有生命去活著，可是我現在85歲了，我知道我即將死去……”

老去的歲月里，那些細碎的情懷，會溫熱，會感念，會珍藏。情懷是一種優雅，是一種品質。記得多年前采訪時任的西班牙首相阿斯納爾，進入首相府我被多幅大尺寸的戈雅原作震撼住，忘乎所以地拍照。阿斯納爾不但沒有阻止，還好奇地問，知道這些是誰的作品嗎？我說北京曾舉辦過戈雅的畫展，他立刻興致勃勃地說今天是一場私人會談，除了他的新聞秘書，把身邊所有工作人員都打發出去，還特意將新聞秘書的麥克別在自己的西服上，要幫我們特別錄制一盤安全系數高、音質清晰的錄音。

燕雀不懂鴻鵠的情懷，亦如流水不解落花的癡狂。近日與樂視掌門人賈躍亭聊天。這個自稱沒有靠山，沒有資源，他甚至缺少講好一個故事的能力，唯一有的是與眾不同的創造力，盡管千夫所指，盡管99%的人都認為樂視在吹牛，他依然自信滿滿：“我不是海歸，我不是社交家。所有人都說樂視資本運作能力太強了，都說我們橫空殺出來估值1000多億，是炒作的結果，但恰恰相反。這樣一個企業什么背景都沒有，融資能力差，就得做出好東西。所以，樂視一個非常重要的理念就是，能否真正推動產業的進步？能否創造新價值？ ”

在我們有限的生命里，在我們追逐夢想的過程中，唯一的慰藉，就是那些沉靜在骨子里的純真情懷，萬水千山后，也不會有多少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