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祜族情歌的修辭藝術

馬 越

（吉林省文化科技研究所 吉林 長春 130021）

拉祜族聚居于云南瀾滄拉祜族自治縣、孟連傣族拉祜族自治縣，雜居于云南西南邊境各縣。拉祜族情歌是拉祜族喜聞樂見的口頭文學形式，拉祜族青年男女以歌為媒，以歌傳情，以歌暢談理想和未來。本文就拉祜族情歌的修辭藝術作一探析。

一

比喻是拉祜族情歌創作慣用的手法。比喻是借助事物的具體形象，運用富有感情色彩的語言來抒情達意。情歌創作運用這種方法，可以使表達更加婉轉，更能深刻地表現喜怒哀樂，使被比喻物的面貌更清晰，更容易理解，以創作詩意的氣氛，增強作品的藝術感染力，烘托和突出主題思想。所以，沒有比喻的修辭手法，拉祜族情歌璀璨奪目的光輝就會蕩然無存。

比喻可分為明喻、暗喻、借喻和博喻四種類別。

（一）明喻是正文、譬喻和比詞都出現的比喻。

如：“阿哥阿妹情意長，好像那流水日夜響。流水也會有時盡，阿哥永遠在我身旁。阿哥阿妹情意深，好像芭蕉一條根，阿哥好比芭蕉葉，阿妹就是芭蕉心。弩弓沒弦難射箭，我和阿哥（阿妹）打秋千，秋千蕩到晴空里，好像燕子云里穿，世上最甜的數蜜，阿哥心比蜜還甜，鮮花蜜蜂分不開，蜜蜂生來戀鮮花，鮮花為著蜜蜂開。”

這首情歌比詞是“好像”、“好比”、“就是”，點明和突出喻體與本體的相似性。通過連續的比喻，把抽象的戀情變為可感、可見、可觸的事物，從而實現情歌的形象思維。通過塑造形象來感染聽者，給聽者以美的享受。這首情歌因為情真意切，表述生動流暢，曾被電影《廬山之戀》選作主題曲——《婚誓》傳唱全國，流傳至今。

（二）暗喻是正文和譬喻出現，喻詞不出現的比喻。

如：“阿哥是芭蕉的根，阿妹是芭蕉的葉。葉子離開根會干掉，根離開葉子會枯死，阿哥阿妹不分開。”

這首情歌用拉祜族人所熟知的芭蕉根比作阿哥，把芭蕉葉比作阿妹，芭蕉根與芭蕉葉不能分離，形象婉轉地反映出一對有情人情愛之深，具有濃郁的民族特色。

（三）借喻是借物喻人，意在托物。詩人艾青說過：“比喻的作用，在于使一切無生命的東西活起來，而且富于思想情感。”敘事詠物的情歌實際是歌者借事抒懷、托物言志，這樣的情歌，對聽者來說才有吸引力，也才有生命力。因此，情歌中吟詠的事情往往借助于比喻被賦之以生命，賦之以情感。

如：“藤子生山里，野花開山里。藤要纏大樹，大樹死了藤難活。花開在枝頭，花與樹不能分，樹為花生，花為樹開。”

這首情歌本意是要表達青年男女忠貞不渝、生死相依，但通篇看不到一個“愛”字，它以山林中常見的“藤”、“樹”與“花”相纏為意象，突出一個“纏”字，把真摯的愛情表達得淋漓盡致。借喻是拉祜族情歌中別具特色的修辭手法，有了它，無情之物變為有情之物，呆板變得鮮活，平淡變為神奇。

（四）博喻使要表現的人更加鮮明動人。一般的情況下，博喻是將多種事物集中地比喻在一人的身上。

如：“東邊的阿妹呦，你好比才開的白花，又白又嫩。身材好比一顆拉齊索還樹，又細又苗條。手指好比嫩蜂兒，腳桿好比甜筍，頭發好比黑籽麻。我要娶到你，頓頓只給你吃白米飯。”

這首情歌用白描的方式敘述，從整體到局部都采用比喻，把心愛的阿妹勾畫得很形象、很貼切。面對這樣美麗動人的阿妹，小伙子的心已經按耐不住了，于是歌的末尾發出了想娶她為妻的肺腑之言，把愛慕之情頃刻道了出來。

二

在拉祜族情歌中，“興”的修辭手法運用頗多。古人劉勰在他的《文心雕龍·比興篇》中說：“比顯而興隱，故比者，附也；興者，起也。附理者切類以指事，起情者依微以擬義。起情故興體以立……。”言下之意，就是用其它的事物來引起此物的聯想，達到抒發感情之目的。

如：“田頭的橄欖圓又圓，吃時不甜吃后甜，阿哥呦，你在身邊，有時不想立時想。田頭的橄欖圓又圓，吃時不甜吃后甜，愿我們的愛情像橄欖一樣。”

這首情歌將“橄欖”吃時“甘苦”吃后“甘甜”的一正一反放在一起加以比較，突出矛盾，從而引出阿妹對阿哥的相思之情。“相思”原本是屬于感情范疇的東西，是很抽象的，如果相思者自己不說，也不通過其他行為表露出來，旁人很難察覺到。“興”把阿妹苦中帶甜的相思之情，淋漓盡致地表露無遺，實現了情歌的形象思維。

三

夸張是為了表情達意，運用遠遠超越客觀事物的說法來渲染強調事物，造成鮮明形象和獨特意境的修辭方式。夸張是受話主體對客體的變形反應，是一種情感化的語言。拉祜族青年男女為了表達內心對戀人強烈的愛戀之情，或者追求理想的愛情、至死不渝的決心，往往在他（她）們說唱的歌中大膽使用夸張的修辭手法，借以抒發他（她）們內心炙熱的情感。

如：“東邊的阿妹呦，看見頭巾像阿妹，不得見妹個心疼，前心扭到后心疼，為了尋找心疼藥，翻過七十七座山，越過九十九道河。”

這首情歌就很好地應用了夸張的修辭手法。在現實生活中對情人思念到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是常有的事，但是思念到“前心扭到后心疼”的程度顯然是不符合生理常識的。無疑這是超乎尋常的夸張，但是這種夸張也是夸而有信的。因為歌中抓住了有情阿哥極度思念心上人這樣的事實。（注：拉祜族小伙子有串婚的習俗，在串婚中小伙子看上了哪個姑娘，就去搶姑娘的頭巾，小伙子搶到后就跑，姑娘在后頭追。如果姑娘不要回頭巾，則表示喜歡。如果姑娘要回頭巾，表示拒絕）。

四

對偶是把字數相同、結構相同、意義相關的兩個短語或句子對稱排列在一起，表示相關、相反或相連意思的修辭方式。拉祜族情歌中常把對偶與排比融合在一起。

如：“東邊的阿妹呦，你是太陽花，你是月亮花，照見我的心，你是太陽花，你是月亮花，照見我的家。”

這首情歌通過對偶和排比的修辭手法，把太陽和月亮比作阿哥心中的阿妹，像太陽和月光一般，溫暖著阿哥的心。巧妙地運用對偶和排比，構建出情歌獨特的形式和意境美。

拉祜族情歌中所用的修辭藝術，是拉祜族人民長期發展過程中所積淀的勞動智慧的結晶，是青年男女不自覺發出來的真實情感，是拉祜族人豐富多彩、絢麗多姿的民族文化的體現。情歌就像一幅色彩絢爛的畫卷，展示出拉祜人真摯樸素的感情和熱愛生活的精神風貌，是拉祜族口頭文化中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1]江應梁.中國民族史北京[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0.

[2]田聯韜.中國少數民族傳統音樂[M].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1.

[3]中央民族學院少數民族文學藝術研究所.中國少數民族樂器志[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1986.

[4]馮光鈺.客家音樂傳播[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公司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