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歲月的盡頭哀嘆

王蕊

聽醒木一收，故事里誰還在等候？說書人合扇說從頭，是誰低眼，淚濕了衣袖。 ——題記

翻開泛黃的古卷，我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前，時光在我眼前肆意流轉，在歲月的盡頭，我聽到了一聲聲哀嘆。

是她，那個柳眉彎月，雙眸含黛的姑娘；那個獨語斜欄，咽淚裝歡的女子；那個把遺憾和愛情同時埋在沈園的才女；那個讓人魂牽夢繞卻奈何深情不壽的奇女子——唐婉。

那時的她，正值青春年華，微風吹過，在她的發間遺落了一朵桃花，她回眸淺笑，他為之傾倒。夕陽西下，她在庭中作畫，描一幅雪月風花，他便為她挽發，夕陽的余暉，羞紅了她的臉頰。

那年的盛夏，在燈影如豆的書桌上，他燈下閑讀，她紅袖添香。那時的他們都以為，這種相視一笑的場景，可以延續到他們都白了頭發。可青絲熬成白發，卻讓有情人咫尺天涯。

唐婉，還是被迫離開了陸家，離開了那個深愛自己的他。那天紅霞似火灼傷了天涯，從此陸游烙她心上如朱砂。

陸游啊，那個讓她紅了臉的人，是你！那個讓她紅了眼的人，也是你！可她不怨你，只怨情深緣淺，只怨自己福薄，不能陪你白頭到老。那徜徉在歲月里的的哀嘆，不是她的埋怨，是遺憾。

以為陸府一別，此生不見，唐婉咽淚裝歡，再度嫁人。每當清晨，她梳著他曾撫過的發，思念就像長瘋的藤蔓般恣意蔓延。當眼淚浸濕眼眶，又想起他曾說最喜歡她淺笑無邪的模樣。窗外的柳，飄得瀟灑，再回頭，白首不離人在何方？

陸游啊，已經決定不再和你相見，是誰讓命運逆轉？她曾想過一萬種方式遇到你，卻唯獨害怕一次真實地相遇，沈園重遇，是劫還是緣？

那天，她看見了他，他正好也看著她，可此時的他們之間有了太多的桎梏，他有了他的家室，她也嫁為人妻，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去……

再游沈園，她無意中看見了他留下的詞，丹唇因為隱忍而咬出了血色，半晌的嗚咽聲后，哭聲終于響徹了整個沈園。

陸游啊，你說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都是錯，你說山盟雖在，錦書難托，都是莫。陸游啊，你可知她也悔，她也恨啊！可是除了沉默，她還能怎么做？你說讓她怎么做？

唐婉扶著墻，慢慢站起來，任淚水模糊了她的臉。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這很難；怕人詢問，咽淚裝歡，只能瞞。陸游，此詩你今生是否能看得見？

人成各，今非昨，久臥病榻的唐婉，在等陸游的一聲再見。那附在墻上的心事，他看不見，她不怪他，此生，還是緣淺。延續了千年的遺憾，終是凝成了飄在歲月盡頭的一聲聲哀嘆。

你的手，牽誰衣角，一路奔逃，狼煙烽火的喧囂，誰煮酒，一生醉笑，千杯難銷，浮花浪蕊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