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心

●戴 希

姐姐匡惠比妹妹匡雪大兩歲，她們卻在同一個班上讀小學。

匡雪愛讀書、肯鉆研，考試成績總是不錯；匡惠貪玩、學習馬虎，考試后經常愁眉苦臉。

父親匡萬里當過兵，對姐妹倆要求很嚴。每次考完，成績差者回家沒準挨揍。

母親鄭玉麗心疼女兒，起初好言勸阻，后又竭力阻攔，但都無濟于事。父親怒發沖冠時，在母親面前也兇神惡煞。母親無奈，只好避而遠之。

每次考完，看到姐姐挨打的慘狀，聽著姐姐嚶嚶的哭泣，匡雪就全身發抖，內心惶恐。

匡雪也想考差點不讓姐姐難堪，但她畢竟怕打啊！父親那么兇、那么毒，仿佛被揍的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是一頭豬、一只老鼠或者他要食肉寢皮的仇敵。沒法，為了不使自己鼻青臉腫，她還得拼命考好。

真是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熬到五年級上學期。

那次考數學，匡雪又得了91分，匡惠卻只有75分。當老師宣布完考分，拿到成績單時，匡雪心里很踏實。

姐姐又要挨打了！匡雪想，真是于心不忍啊。可是有什么辦法？幸虧每回都有姐姐做擋箭牌，不然，水深火熱的就是她了。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回家后看過成績單，父親竟會青面獠牙，沖著她虎吼狼嗥，要對她拳腳相加！

匡雪驚慌，納悶。

“爸，我考了91分，您還要打我？”她十分不滿。

“那你看看你姐考了多少？”父親掏出匡惠的成績單，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匡雪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天哪，匡惠的成績怎么變了？成了95分！

“爸，姐姐她”匡雪很憤怒。

“她怎么啦？”父親追問。

匡雪又飛快地盯過去，發現匡惠雖在強打精神佯裝鎮靜，但眼神卻已掩飾不住心虛與內疚。

只一瞬，匡雪就陡生憐憫，猶豫了。

“姐姐真的不錯。這次她考得比我好，她讀書很用功。”匡雪忽然改口。

“既然如此，兔子和烏龜賽跑的故事，我還得讓你記牢！”父親咬緊牙關說。

接下來，匡雪挨了父親一頓毒打，但匡雪始終挺住，不哭。

倒是匡惠，跑得遠遠的，躲在一旁默默地落淚，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

說來也怪，自此，匡惠儼然換了個人，讀書發奮努力，成績真與匡雪不相上下了。

父親也一反常態地溫厚，不再緊盯成績單動輒大發雷霆。

光陰荏苒。幾年后的高考，匡惠考上了湖南大學，匡雪則被南開大學錄取。那段時間，父親幾乎天天樂得合不攏嘴。

“可是，爸爸，”上大學前夕，匡惠忐忑不安地走近父親，“有件事的真相我不得不告訴您啊！”

“你想重提那次數學考試？”父親微微一笑，“還是別說了吧，我知道你悄悄地改了考分！”

匡惠大驚：“妹妹告訴您啦？”

父親趕緊搖頭：“沒有哩！你以為你把7改為9改得天衣無縫，我真的看不出來？”

“您是說您當時就已發現？”匡惠臉紅。

“是啊！”父親回答，“退一步來說，即使當時你蒙騙了我出現這么大的異常，事后我也會問問老師啵！”

“唉！”匡惠感嘆。

直到這時，匡惠才知道什么是情同手足，什么叫父愛如山。她被妹妹和父親的良苦用心深深感動，眼淚禁不住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