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

蔡 健蘇州工業職業技術學院

離別

蔡 健
蘇州工業職業技術學院

青草又黃了，花兒接著自顧自的敗了，全然不顧滿世界的蒼涼與寂寞。然而就在這樣“悲寂寥”的秋季中，他卻收到了入學通知書，紅彤彤的一紙上，寫著他朝思暮想的地方——考中了。

短暫的驚詫后，他被全村人擁著、抱著，這是他們的英雄啊！他也是這個“鳥不拉屎”的窮山溝里飛出的一只金鳳凰。被所有村民拋向空中的那一瞬，他哭了，他怕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但更多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感，有苦，也有酸。

時間總是過得意想不到的快。

他要走了，去那個他做夢都想去的地方上大學。全村人都來歡送，他卻遲遲沒有看到小妹的身影。微風輕揚，吹動著兩旁的金桂飄香，在似有似無的淡傷中，他的思緒飄回了昨夜：

土炕上堆滿了鄉親們送來的他的學費——就算是砸鍋賣鐵，他們也必須供他念書，他是百十年來唯一走出這個窮鄉僻壤的人啊！錢可真多，一張又一張，有一塊的，五塊的……最大面值的是五十元，數著數著，他的眼眶濕潤了。小妹是躡手躡腳走進來的，屋里真黑，只點了一盞破舊的臺燈，照著哥哥已微微濕潤的臉龐。小妹最愛畫畫了，她想送給哥哥一幅，作為臨別的禮物。把畫塞給他是又再三囑咐！不許打開，明天過了山拗口再看！想了一會兒，偏著頭笑笑，又補充了一句：“哥，我也要像你一樣，考上大學，回來把這山溝溝變成好地方！”

他目送著小妹離開，想說出幾句話寬慰她，也寬慰自己，卻感到什么東西堵在了喉嚨里，澀澀的，苦苦的，沒有再多說什么，只再任由眼淚放縱一次，為這將要離別的故鄉。枕邊還有母親為他做的新衣裳。小時候每逢過年，母親都會做一套新衣服給他，可是他一點兒也不知道珍惜，往往剛穿上身就出去瘋的亂七八糟再回來，扣子丟了，領子沒了……可是現在會珍惜了，卻要遠走了。看他似乎愣住的樣子，村長走過來，輕輕用拐棍提醒了他一下，他也終于從昨夜回過神來，再次讓大家停步。幾位老者笑瞇瞇的看著他，大意是“出息啦，可不能忘了這兒！”這些話他不知聽了多少遍，但還是點點頭，終于狠下心坐上了牛車，強迫著自己不再扭過頭去看歡送的人群。淚，止不住地下流......

牛車快過山拗口了，他突然想起妹妹的畫。忙不迭的從懷中取出。啊，好一幅壯麗的景色！一塊塊整齊劃一的農田上種著迎風飄揚的小麥，正是正午時分，萬家炊煙四起。那房屋是小妹夢中的吧，清一色的青磚綠瓦，好像江南水鄉的呢！背景是雄壯的烏蒙山，一輪火紅的太陽倒映在靜靜流淌的漳河中。在右上角，小妹寫上了八個大字：努力學習，回報家鄉。牛車要過山拗口了，趕車的大爺轉過頭，唱起了歌：“我們的家鄉，它是多美麗……”他再一次回首，繼而默默地看著畫，心想：妹妹畫中的家鄉才最美！

和著老牛掛著的銅鈴的清脆擊鳴聲，一輪紅日在山拗口浮升，家鄉在他的背后漸漸消失，別了，我可愛的朋友們；別了，我的家鄉……在他的背后，有一個小小的紅色身影：“哥，寫信回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