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龍紋在銅鏡歷史發展中的演化過程

方素萍 （西安市城墻管理所 710016）

淺析龍紋在銅鏡歷史發展中的演化過程

方素萍 （西安市城墻管理所 710016）

銅鏡作為一種特別的青銅器，以其文物價值、學術價值、歷史價值等得到專家學者們的重視。在歷代的銅鏡發展過程中，每個時代都形成了獨特的紋飾紋樣，是時代審美意識和時代精神風貌的集中體現。其中龍紋在銅鏡中的裝飾應用最具特色。特別是春秋戰國時期的蟠龍紋鏡、兩漢時期的龍虎鏡以及隋唐時期的單體蟠龍紋鏡最為突出。深入發現和研究這些龍紋演化進程，對我們研討銅鏡歷史文化價值有重要意義。

龍紋；紋飾發展；審美意識；演化進程

古人制作銅鏡是將銅、錫、鉛按一定的比例，通過范模澆鑄而成。我們從出土于甘肅齊家文化四千多年前的銅鏡實物中可以看到當時的青銅制作工藝。殷商時期出土的銅鏡較少，這一時期的銅鏡尺寸較小，鏡鈕也形制單一，多以素面鏡為主。西周時期的銅鏡仍然沿襲殷商的制式，鏡面平直，鈕式為弓形。鏡背逐漸出現了較多的紋樣進行裝飾，如幾何紋、植物紋和少量的動物紋等。

“龍”這一形象的出現，我們從現存的出土資料中可以看到，早在新石器時期到舊石器時期之間約八千年的遼寧省阜新蒙古族自治縣“查海文化”中就出現了“龍”的造型，在一塊殘存的陶片上有龍形的刻劃痕跡。另外，河南濮陽西水坡早期仰韶文化中就有用蚌殼堆砌成的龍形圖案。“龍”這一虛構的動物在先民們的心目中是一個神秘、崇高、敬畏并有強大生命力的形而存在，人們信仰并崇敬它。龍的主體形象以蛇身為主，進入商周青銅器時代以后，大量的龍紋出現在青銅器、玉器、骨器當中。其中最有代表性的龍紋有夔龍紋、蟠龍紋、螭龍紋等種類。這時期龍紋的造型特征，形象有所夸張變形。增加了特征對比，如龍口大張，身軀蜷曲，額頭上觸角上仰，形象威嚴勇猛，生動有力，張力十足。另外還有底紋陪襯，在云紋、雷紋、回紋等底子上重點突出龍的形體特征，給人一種莊重的審美感覺。龍紋大量出現在青銅鏡上則是西周后春秋戰國時期。

銅鏡的制作發展到春秋戰國時期，其工藝精湛，裝飾華美，是銅鏡發展史上的第一個鼎城時期。早在屈原《楚辭·九辨》中就有“今修飾而窺鏡兮”的記述。春秋戰國的銅鏡以圓形為主，個別的也有方形銅鏡出現。銅鏡的質地較商周素面鏡要薄一些，一般厚度在0.3厘米左右，因為加大了鉛、錫等的比例，呈現出一種銀白色的質感。鏡背紋飾變化多樣，設計鑄造獨具匠心。常見的紋樣款式有雙弧式、雙圈對稱式等，多采用線刻、浮雕和少量的鏤空工藝。春秋晚期以后，除了較小的素面鏡以外，出現了大量的云雷紋鏡、花葉紋鏡、山字紋鏡、蟠龍紋鏡等。鏤空蟠龍紋鏡的特殊制作工藝在同時期的其他銅鏡中十分罕見，沒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在當時是無權使用這樣高級別的銅鏡，它是王權和身份的象征。這一時期的銅鏡以四草葉紋蟠螭鏡別具特色。該鏡為戰國秦鏡，橋鈕上有細豎紋，雙圈細繩中有小篆銘文，整體紋飾華美無比。

漢代又是銅鏡發展史上的一個高峰，兩漢的銅鏡紋飾呈多樣性發展。歸納起來可分為：蟠龍紋鏡、龍虎紋鏡、草葉紋鏡、規矩鏡、連弧紋鏡和雙圈文字鏡等。兩漢時期銅鏡多為圓鈕，紋飾平整，邊沿簡約，底子和主體紋飾相互襯托，并出現了較長的銘文。鏡面尺寸增大，體質變厚，鈕為半圓形，形體顯得厚重大氣，花紋受到同一時期帛面裝飾的影響。在規矩紋鏡中設計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以及其他瑞獸飛禽和吉語文字。除此之外畫像鏡的產生以浮雕的表現形式為主，巧妙的將龍虎人物、瑞獸、車馬等題材融合在一起，構圖飽滿，寓意深遠。如漢東王公、西王母龍虎畫像鏡，其中東王公和西王母分別位于鏡鈕兩邊，呈對稱分布。四個乳釘將鏡面分為四個部分，乳釘之間分別飾有高浮雕左青龍、右白虎兩足瑞獸。兩動物浮雕形體碩大，神態生動，龍紋強健有力，精細逼真。該鏡是龍紋與畫像鏡紋飾相結合的典范。東漢的龍紋增強了龍的勇猛靈動，在龍虎銘文鏡中兩龍一虎相對圍繞在巨大的圓鈕周圍，以高浮雕的工藝表現龍虎相爭的場面。蟠龍身上的紋飾細密，怒目有神，張開巨嘴，觸角高昂，身體盤曲十分勇猛有力。虎紋則與之相統一，整體給人一種相互爭斗，遒勁威猛的感覺。鏡的邊緣以細小的木節紋和水波紋環繞，整個鏡面疏密對比和諧統一，又富有變化。與此同時又出現了單體龍紋鏡，主體紋飾以單個蟠龍為主，鏡鈕將龍身分為兩個部分，這種構思處理方式在以往的蟠龍紋裝飾中從來沒有出現過。

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龍紋銅鏡的造型大多延續漢代的樣式。這一時期龍紋的裝飾強化了龍身軀上的浮雕圖案。在突出的龍背上出現了少量的珠紋和鱗甲特征，鏡鈕和紋飾相互呼應，多為吉語類。如“君宜子孫世毋存”。“尚方作鏡大毋份，左龍右虎辟不祥。子孫昌，賈市萬倍為束公”等吉語。

隋唐時期結束了南北朝時代的戰亂，社會生產得以恢復，逐步走向繁榮昌盛。這一時期是銅鏡發展史上最為輝煌的階段。隋唐銅鏡的紋飾以瑞獸為主，除了繼承兩漢以來銅鏡的傳統紋飾以外，又新增加了十二生肖、海獸、銘文等種類。其中龍紋尤為突出，青龍形體矯健飛動，龍首昂仰，四足圍繞祥云，脖頸彎曲動態感十足，前肢間飄動的翼毛，神態生動，身形嬌美，有種騰欲飛的動勢。值得特別注意的是隋代的蟠龍紋已經同兩漢魏晉時期有了明顯的不同。主要體現在龍的體形上，以前的龍紋比較純厚樸茂，而隋代的龍紋側重于靈動飛舞，身體變得細長，增加了飛動的態勢。進入唐代以后社會較穩定，經濟繁榮，文化交流廣泛，銅鏡的紋飾題材、結構分布和表現手法有了明顯的時代特色。特別是“開元盛世”以來，紋樣形象突出明顯，改變了兩漢以來規矩的分割構圖樣式，增加了單個圖案在空間布白中的所處面積，這是審美觀念的重大變革。以單體蟠龍紋鏡為例，構圖飽滿，氣勢宏大，巧妙的將鏡鈕設計為圓珠，整個龍紋呈吞珠姿態。四足矯健有力，全身麟紋布滿，四周再陪襯流動多變的祥云，一種吞吐八荒，暢游天地的氣勢撲面而來。鏡緣出現了葵花口和菱花口邊緣。唐代的蟠龍紋銅鏡，龍紋霸氣靈動，形象雄偉，動感強烈。唐代經濟繁榮，國泰民安，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能蘊育出那種富麗華貴、生機盎然的紋飾來。

北宋初期基本上繼承唐代的制鏡工藝，但紋飾明顯沒有唐代的雍容華貴，裝飾較之以前有所衰退。宋代產生了心形、鐘形、扇形和不規則銅鏡款式，特別之處還增加了鏡柄，以便手執使用。圖案多以花卉纏枝為主，還出現了記年、制造商號以及工匠姓名等銘文。龍紋裝飾比較粗糙，龍的形象也沒有唐代龍紋的威猛生動，整體龍紋趨于平和，而且尺寸也較小。遼代雙龍紋鏡首尾相連，在祥云中相互追逐，帶有明顯的少數民族特色。金代的雙龍紋鏡，雙龍呈對峙狀，前足抬起，后足騰空，整個龍身盤旋向上，靈活舞動。元明清以后銅鏡的制作開始衰退，制鏡工藝水平下降，紋飾粗糙單一。

隨著近年來考古資料的新發現以及銅鏡收藏的興盛，通過對龍紋在銅鏡裝飾上的應用分析，使得我們對歷代銅鏡研究有了進一步深層次的認識，特別是對考古、文史研究領域有極大的推動作用。因而對龍紋在整個銅鏡發展史上的紋飾應用是值得我們進行學術研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