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中藏美麗 虛處著功夫
——漫話南通家具中的拐子紋

王金祥 （南通市工藝美術學會 226001）

淡中藏美麗 虛處著功夫
——漫話南通家具中的拐子紋

王金祥 （南通市工藝美術學會 226001）

一般家具如桌面下方，常有一條橫木結構，除有美化功能外，主要起支撐腿腳的固住作用。那支橫木成弓形較為美觀，弓背都是向上的，故民間將它和駝背的羅鍋相比，形象地稱它為“羅鍋棖”。羅鍋棖上方支起幾支短小的“矮佬”，能減輕家具上方貨物的壓力。但是，那個羅鍋棖結構簡單還不夠美觀。故有人發明了一種替代羅鍋棖的裝置，它的造型雖然多變，但有一定的程式，一般稱為“托木”或“托兒紋”。有了它，裝飾后家具就美觀多了。

拐子紋；傳統家具

南通傳統家具也有這種裝置，民間稱它叫“拐兒”或“牙子”。為節約木料，聰明的匠人是用零碎小木塊組裝起來的，它也是卯榫結構，連接桌子、櫥柜的柱腳，既減輕上方邊框的壓力，又有支撐、穩固作用。因此，這些拐兒工藝在各種家具中廣泛使用。有人還將這些原本作下托的拐兒搬到家具上方，成為床榻的邊框欄桿也實用美觀。如今這種拐兒，已成為傳統家具中的一個必要的特色結構，不能隨意減弱。由于南通傳統家具中多拐兒紋結構，故民間將地產家具俗稱為“拐兒家具”，對有拐兒紋的桌子或床，直接稱呼為“拐兒桌子”或“拐兒床”。

一、我是在實踐中注意到南通家具的拐兒紋特色

我高中畢業后，拜舅父龔建軍為師學習木工技術。出師后又隨徐志明師傅干活，他是當地有名的細作木工，主要為人家打造家具。那幾年跟隨徐師傅在上海、蘇州和南京一帶干了好幾年，確實學到許多難得的技術。我丈人和叔丈人也是祖傳木工，他們都有個人專長，大家在一起干活，可以互相幫助互相學習。我生活在木作匠人圈子內，對今后的事業發展有很大好處。在外打工多年，使我增長了見識，也明白了不少道理，感到市面上家具業務量很大，只要貨真價實不愁沒有市場，為別人打工造家具，還不如自己回家創業辦家具廠。于是我就著手自己辦廠，經過十幾年努力，終于將企業壯大起來了。工作中我發現傳統家具有許多科學原理，應當很好地繼承發揚。于是，我就開始收藏各式傳統家具，一邊用它作仿造家具的實物樣品，一邊研究它的結構原理。后來發現這些老貨越來越少，價格也越來越貴，這才引起我警覺。若再不重視那些珍貴的傳統家具收藏，它就將在社會上滅跡，今后要繼承祖先傳承下來的木工手藝，發展自己的特色產業，將會發生困難。現代流行家具，它不用卯榫工藝，其形式發展很快，生產也比較便捷，但這種家具的牢固無法與我國的傳統家具相比擬。傳統家具仍有很大的市場，其產業前景廣闊。為此，我要發展傳統家具生產，積極設法收藏各種老家具，試圖從中挖掘更多的傳統工藝，總結一套本地家具的特色。經過幾年研究，我終于發現南通地產家具和周邊地區的傳統家具是有所不同，其中拐兒紋工藝結構特色最為鮮明，與我在上海等地制作的式樣有較大差別。再從書店中找了一批家具書籍進行對照，粗看南通傳統家具與傳統的蘇作家具較為相似。但仔細對比，就發現不少工藝細節上都有不同的地方，而且這種拐兒紋的型制，只有南通城周邊方圓百里之內比較典型，別處就漸漸減少，或者工藝不同。再對照其它地方收來的老貨，雖然它們各有特色，但這些拐兒的制作工藝上和南通傳統家具都有所不同。通過比較和研究，我發現南通家具的拐兒形狀很豐富，其中主要有和尚頭拐兒紋、象鼻頭拐兒紋、羊角拐兒紋、草龍頭拐兒紋、梅花拐兒絞和工字拐兒紋六種。

二、南通家具中的拐兒紋工藝

據考證資料，我國家具歷史久遠。早在商周時代，建筑師為建設體型較大的房屋，就發明了卯榫結構，它在房屋建筑中廣泛使用后，對房屋的穩固作用巨大。以后，木工們將它移植在家具制造工藝中，漢唐以來又不斷發展。至元明年間，其卯榫結構的家具工藝，已經成熟并上升到極至。拐兒紋工藝結構雖然小巧，但在家具中廣泛使用，而且都是卯榫結構，它對家具的美觀和穩固都有重要意義。南通傳統家具中最為普遍的是有上述幾種拐兒，其中和尚頭拐兒紋，主要制作在座椅、茶幾和盆景架上；草龍拐兒主要安裝在桌子、椅子、茶幾和貢桌上，也有安在美人榻上作欄桿；梅花拐兒裝在藤面的太師椅上。當然這些拐子變化也很靈活，可根據不同家具或主人要求選用。有些打家具的主家自己弄不明白，木工可以根據主家的家具特點，發揮自我的工藝特長，進行科學的設計和制作。它有個原則是，整套家具的工藝風格必須有一定規則，所用拐兒的形式也必須一致。如選用草龍，所有八仙桌、貢桌、書桌、條桌及太師椅，大櫥、花幾等，全部拐兒伩都要一種形式。

三、南通傳統家具中的拐兒特色

在工藝方面，南通拐兒紋家具免去了許多繁瑣的雕鏤，充分保持了明式家具造型簡潔、材料選用優美的工藝特色，運用那些零碎下腳小料，拼湊成成片的拐兒紋。在制作中，匠人非常注意對這些拐兒講究木料的粗細、長短、大小、空間、疏密對比，力求符合視覺的節奏和韻律要求，用匠人的話是憑“眼力功”判斷。其判斷標準的是“四求”：1.求平。為求得家具安定、平穩，對家具的主要部件腿腳基線釆用平直處理，求平，實質是加強拐兒木料之間的卯榫結構連接，求得整件家具的穩定功能有所提高；2.求方。拐兒紋樣組合概括精練，它用最少的木料制成最實用、最美觀的拐子去表現其對象。拐兒紋的特征在于寓方，但方中也有圓的因素，味厚含蓄無單薄之感。3.求圓。圓在造型藝術中有飽和、豐富的素質。剛中見柔，柔中有剛，線條挺拔又有彈性。拐兒雖小，表面制成弧形光面，都用卯榫直角相接，銜接處也呈小弧形。雕有各種圖形的拐兒紋的小弧角，均有鮮明的圓潤造型。4.求省。用材節約，拐兒紋結構全是下腳小料制作的。裝飾極其簡潔，全無繁雜結構，整件家具的結構精練、簡明絕無多余，能用最少的材料達到最佳的效果，這也體現了匠人具有高度的藝術修養。

四、結語

淡中藏美麗，虛處著功夫。南通傳統的拐兒家具，最鮮明的特點是簡約美，其用下腳小料制成實用的拐兒紋，實在是派了大用場，這是南通木工匠人具有很高藝術素質的最好表現，符合江海人民的人文精神。這塊原由江中泥沙沉積起來的平原，惡劣的自然環境中常受水災、臺風和坍塌危害，鹽堿土壤植物生長困難，故先民開發十分艱苦。而且這些先民多流人，是從很遠的故鄉被迫遷徙來的，他們在這貧瘠的土地上長期開發，漸漸養成了儉樸品格，生活簡單節約，勞動追求最大效益。其簡約品格，也反映到他們的家具制作之中。江海平原一向閉塞，那種簡約民風也就長期留傳下來了。反映到木作行業中，木工們都有“惜木如金”的優良品質，制作家具時，邊角下腳零料都設法利用，全用零料下腳制作的拐兒紋，既實用又美觀。現在這種崇尚簡約的人文精神在南通民間依然保留，其拐兒紋家具還受眾人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