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美學思想與藝術的內在聯系

陳 平 （天津科技大學 300000）

引言

道家美學與道家道論是息息相關的，或者說它是以道論為基礎而形成的。而“道”的基本特性以及體現道的方式直接通向了審美，從而由道論引申出美學思想。因此，只有了解道家的“道論”，才能較好地體會道家通向審美的體道方式及其美學思想。從一定意義上說，道家的自然哲學也就是道家道論。老莊所建立的最高概念是“道”，它是道家哲學的最高概念和范疇，可以看作是道家哲美學思想的基礎，老莊所謂的“道”是一種自由無束的最高境界，而其所說的“美”是與“道”是相通的，道便是客觀存在的最高境界的絕對的美。老莊根據“道”的基本特點對美進行了多方面的研究，從而形成了自己對美學思想的獨特見解。

一、藝術的靈魂與道家思想

中國古代思想是從宇宙精神來設定美，從與人的精神進行交流來確定美的思想。美就在于“與道同體”，中國古代哲學是以生命去體悟道的思想，藝術也是如此。宗白華先生《中國藝術意境之誕生》說：“‘道’具象于生活、禮樂制度。道尤表象于‘藝’。燦爛的‘藝’賦予‘道’以形象和生命，‘道’給予‘藝’以深度和靈魂。”由此可見道家思想和藝術緊緊相關。

1.道家思想的境界與天人合一

老子認為道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人，人法自然”，“道”統一“天”“地”“人”，道家的這種“天人合一”的思想對美學、藝術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在莊子的思想中，它是從人與自然、生命與宇宙的聯系上去尋找美，把美看作一種人與宇宙合一的高度自由境界。道家對美的確立不同于儒家的通過自然地人化，注重本身內在道德的充實性，以此達到精神的無限擴展，而是通過人的自然化，注重本身內在生命力的充實性，以此達到精神的無限擴展。

2.藝術、道家思想與合天之技

“藝”的觀念也是指人行為中的一定的技巧和能力，所謂“技藝”“才藝”，如《莊子·天地》：“能有所藝者，技也”，《莊子·養生主》中說：“庖丁為文慧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這種施技的精神狀態已經具備“道”所具有的自然而然，而所展示的技藝，近乎“無為而無不為”的境界。這可稱的上是行為的藝術或者藝術的行為，其精神狀態也進入了審美，故而莊子說“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故藝術是人的精神、情感及其行為的物化形態之一，藝術思維、藝術行為最終要落實為藝術作品，在作品中，藝術與道家思想是緊密相連、和而統一的。

二、藝術、道家思想與形和神、意象和意境

1.道家思想與形、神

莊子在《人間世》《德充符》揭示了一個美學事實：事物外形具有相當的局限性和虛假性：也揭示了一個思想：外形美丑并不重要，其根本在于它的內在精神，即“德有所長而形有所忘”。莊子筆下的形象，是中國文化中第一批“超形德神”的形象，他用此來強調懂得自然無為之道，具有精神人格美的人，會得到人們的愛慕，故他的思想運用于美學，首先也是從人的品評開始的，宗白華先生在《論<世說新語>和晉人的美》中說：“中國美學竟是出發于‘人物品藻’之美學”。有關“形神”問題的思考，始終是以人為主題的藝術的核心問題，它要求藝術作品應具有內在的精神美感，反對呆板的乏味的自然主義的表象記錄。

2.道家思想與意向、意境

在藝術中，以神寫形，物象經過組合、改造、重組，從而成為精神化的自然。如果以一個高居于“道”的心靈，去“想象地對待一個對象”，那么這種美自然會是巨大和非凡的，這種想象具有馳騁時空的創造力，具有純感覺的形象力，具有人格化的熔鑄力。它們賦予原生物象新的價值、新的意味、新的節奏，使其成為一個新的形象，甚至成為一種精神、一種純感覺的象征，這就是“真似”。

從傳物到傳我之神，再到傳畫外之神；從象中求意，到象外求意；從意向而道意境的追求……中國藝術在道家思想的指引下，在精神化方面走上了極致。道家思想的精神終于內化為藝術的內在精神。

三、藝術、道家思想與意境

1.道家思想與朦朧之美

藝術意境實的部分存在于繪畫作品、文學作品以及想象的意象中，而虛的部分，即意境的根本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以及對事物感悟之中。對藝術意境的理解，首先要回到老子的最初的思想上去，《老子·十四章》對宇宙本體“道”的描述是：“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照此看，似乎道是純虛，純精神性的，但《老子·二十一章》又說：“孔‘德’之榮，惟‘道’是從。‘道’之為物，惟恍惟惚。但道又并非純虛，其中又有物，有象”。

2.道家思想與超越之美

藝術是“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是虛與實、精神與氣以及道境與氣象的合一。它的特點是在有與無之間，因而它具備了超越實存時空的條件，從藝術意境的構成看，作為哲理的、感悟的道意，本身就要求是一種超時空的警示境界。《老子·十四章》言道是“無狀之狀，無物之象”，《莊子·齊物論》說“夫道未始有封”。道不是某種實體，故不具有時空形式。體驗道家思想，感悟道家思想，就是精神上對時空做一個超越。

3.道家思想與自然之美

老莊以自然山川的特點來表示道家思想的特點，但道家思想的精髓卻遠遠高于山川，藝術描繪山川自然也是為了悟道、體道。道家思想所體現的自由精神，要求將有限的自然超越為無限來呈現，這就是莊子的“大美”。而他筆下的無限美則是“千里之遠，不足以舉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極其深”。意境自然之美來自于自然之道，老子說“道法自然”，道家思想是人的精神、人格的宇宙化，是人精神向宇宙的復歸。老莊把人投向自然山川的目的，是為了獲得人精神上那種同于自然山川的自然本色，故而老莊談自然時，用了“樸”“素”“純”“真”等作為同義詞，而老子又將“道”稱之為“無名之樸”。

結語

總之，道家美學的獨特思想滿足了藝術對追求自我回歸的需求，李澤厚先生曾說：“道家比儒家及其它任何流派都抓住了藝術、審美和創作的基本特征，道家對后世藝術的影響更多在創造規律方面，亦即審美方面，而藝術作為獨特的意識形態，重要性恰恰是其審美規律”。任何一種對傳統審美的否定，都會使現代藝術在發展之中失去本身的民族文化特性。在今天，將道家美學思想的精髓運用到藝術中去并與藝術需求相融合，既是對藝術理念的一種創新，也是對傳統美學思想的傳承與發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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