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讀者

Jean

“你在看什么？”Mahon搬了個椅子坐到我旁邊。

“《The Reader》，一部英文小說。我快看完了，你想看嗎？”我把書推到他手邊，Mahon害羞地拿起書翻了幾頁。

“我還在學習英文，認識的單詞不多，還看不太懂。”

盡管如此，他還是捧著書安靜地看了很久，好像忘記了時間。

Mahon是我們雇的腳夫，剛滿21歲的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四個弟弟和三個妹妹，最小的才五歲。他剛完成中學的學業就開始賺錢養家，希望過幾年再回學校繼續念書。

安娜普納大本營的路要走十幾天，我們兩個人幾十公斤的登山包一路上都是Mahon背著。國際腳夫保護組織IPPG（The International Porter Protection Group）成立前，腳夫的處境一度很悲慘，每年都有人在雪山發現凍死的腳夫的尸體。1997年，一位年輕的腳夫在旅途中生病并引發高原反應，雇傭者給了他一筆錢就丟下他一個人走了。這個年輕人拖著病體走了30個小時，最終還是倒在了回家的路上，他才剛滿20歲，已娶妻并有兩個孩子。

尼泊爾是個很重視教育的國家，在加德滿都經常會看到成群結隊上學放學的孩子，他們的校服干凈整潔，女孩兒穿襯衫配過膝百褶裙，男孩兒穿襯衫、西服、西褲，都戴著統一的領帶。徒步中，我們發現尼泊爾最堅固、最漂亮的建筑不是學校就是寺廟。可是這個世界第二窮的國家過于依賴農業和旅游業，即便人們受過很好的教育，畢業后還是從事技術含量很低的體力工作，比如腳夫。

“我最喜歡讀詩了。”Mahon放下手里的書對我說，“還有歷史。”

我無法想象這樣一個溫暖謙和的少年倒在雪地里的樣子。

（摘自《Life》陜西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