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

蕭瑟仲秋月，飚戾風云高。

山居感時變，遠客興長謠。

疏林積涼風，虛岫結凝霄。

湛露灑庭林，密葉辭榮條。

撫菌悲先落，攀松羨后凋。

垂綸在林野，交情遠市朝。

淡然古懷心，濠上豈伊遙。

詩詞包點評

孫綽是東晉著名的玄言詩人。所謂玄言詩，就是以玄理入詩，以詩為老莊哲學的說教和注解，嚴重脫離社會生活，缺乏詩歌的趣味。孫綽就是寫這種詩的代表。但是，《秋日》描摹的卻是另一番景象：作者放聲歌唱，樂游林野，逍遙曠達之情溢于言表。不論寫景還是抒情，都真切自然，一掃東晉玄言詩的寡淡無味，而帶來了一股山水田園詩的清新之風。

首二句總寫秋日蕭瑟肅殺的氣候和詩人對此情此景的感受。蕭條寂寥的仲秋時光，狂暴的風聲多么高啊！在山中居住最能感受時令的變化，使人有興致放聲歌唱。（遠客，指詩人自己。）萬物蕭條之秋總能引發人們的感慨，作者也不例外，這一層寫出了對秋日的整體印象，為具體描寫秋景做了充分鋪墊。

次三句為第二層，寫詩人對秋日風景的所見所聞。稀疏的樹林積蓄著涼風，空谷里面聚集著浮云。濃重的霜露灑在庭院的林子里，密集的樹葉脫離了茂盛的枝頭。撫摸著朝菌感嘆著它的生命非常短促，攀著松樹羨慕它生命長久最后才凋謝。這番描寫清新淡泊，借用疏林、虛岫、湛露、密葉等景物勾勒出一幅仲秋圖景，語句頗為流暢生動。“撫菌”句用《莊子·逍遙游》“朝菌不知晦朔”的語義，寫悲秋之感，寓人生短促之意。“攀松”用《論語·子罕》“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表達自己的高潔志趣。正是“悲”“羨”二字將詩人的悲憫和羨艷之情融于寫景中，使此詩鶴立于東晉玄言詩之上，使之具有了詩的趣味。

后二句由寫景自然過渡到抒情。“垂綸”一句直抒厭棄市朝之情，“濠上”出于《莊子·秋水》，后世把崇尚老莊說成是“濠上之風”，作者借由秋日之景抒發自己對“濠上之風”的向往，表明其對脫離世俗、歸隱山林、返璞歸真的追求。

——楊 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