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親的目光中啟程

馬亞偉

大年初四早晨，母親早早就起床了。睡意蒙眬中，我聽到她在收拾東西。母親怕吵到我們，盡量把腳步放輕些，關門的聲音也是輕的。一切聲響都是輕輕的，可我心里卻有濃濃的不舍。

新年爆竹的香味還在空氣中彌漫，相聚的微笑還留在嘴角，我就要離開母親回到城里了。心中有萬般不情愿，母親卻說：“回去吧，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呢！”這次回來，我只陪了母親四天。

一直記得網上的那個帖子：漂泊在外，今生我還能陪媽媽多少天？有人算過，一年中，只有春節可以回家幾天，回家了除去應酬，真正陪母親的時間不過24小時。如果母親能活到85歲，那么一生中可以陪母親600多個小時，也就是25天！25天！看到這個數字，我想每個人心里都會“咯噔”一下。母親含辛茹苦把我們養大，把我們放飛到廣闊的世界，她卻獨自守著寂寞的歲月，從青絲到白頭。

可是，我們聽到母親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別擔心我，安心工作！”我們在外面有了成績，是母親最欣慰的事。記得三十那天晚上，我們一家人坐在暖炕上，邊看春晚邊聊天。我和母親說起沒評上職稱的事，母親安慰我說：“沒評上職稱不要緊，學生在心里給你評上職稱就夠了。你們做老師的，要對得起學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母親沒有多少文化，但每每說出的話總讓我豁然開朗。

老公評價我說：“你這個人，善良，不功利，不世俗。”最后總要加上一句：“都是得了你媽的真傳！”這是我這輩子最愛聽的一句話。母親給我的，是一生受用不盡的財富。

起床后，我看到母親收拾了四個鼓鼓的兜子，里面塞滿了各種好吃的。有母親親手蒸的年糕，炸的丸子，還有紅燒肉呢！母親做紅燒肉的手藝是一絕，老公最愛吃。每次全家聚會，老公都會夾起一大塊紅燒肉，來上一句“梨花體”的“詩”：“毫無疑問，媽做的紅燒肉，是全天下，最好吃的。”然后一口把紅燒肉吞掉，逗得我們哈哈大笑。一家人誰愛吃什么，母親記得最清楚。

我離開家的時候，母親把所有的東西都往后備箱里塞，直到塞得滿滿的。母親拍了拍身上沾的塵土，很欣慰地笑笑。關了車窗，我的車子緩緩前行。倒車鏡里，我看到母親依舊守在老屋門口，目光專注。

年年歲歲，我都是這樣，在母親的目光中啟程，趕往下一個春天。可我知道，不管我飛得多遠，一回頭，就會與母親溫暖的目光相遇。 ? ? ? ? ? ? ? ? ?（摘自《鹽阜大眾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