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

童孟侯

今年春天的某個傍晚，有個蒙面男子帶著一把玩具手槍來到北京最熱鬧的王府井，闖進澳門中心的名表柜臺，一下子搶走十一塊名表（價值三百萬元），而后跳上一輛出租車逃跑了。此事驚動了北京警方，那還了得？竟然在最繁華的大街上實施搶劫，金額又這么大！警車立即出動，追蹤而去。

最后，當那輛出租車開到金寶街東口的時候，也就是劫匪離開搶劫地點二十二分鐘的時候，那個劫匪被警察從出租車里拖出來，戴上了手銬。

電視臺記者報道說：“因為堵車，他坐的出租車開不了。”

堵車——想不到它也有立功的時候，也有將功補過的時候。北京市民立刻猜測：這搶劫犯肯定不是北京的，否則他不可能不知道北京的交通現狀。第二天，后續新聞出來了，搶名表店的男子三十八歲，是馬來西亞人……

人都有盲區，誰知道呢。

我有兩個一條弄堂里長大的鄰居，如今，一個定居南非，一個已經是澳大利亞公民，他倆每年都要回上海探親度假一到兩趟。可是他們每次到上海住下，用不了兩天便開始咳嗽，第三天就開始感冒，過了一個星期就發燒了。

然而，只要他們從上海回到德班和布里斯班，感冒就好了，咳嗽也停了。這般經歷在兩人身上屢屢發生，而且日子都掐得很準：兩天、三天、七天——顯然，空氣質量有問題。

去年，當他們又一次在上海相遇時，立刻開始交流經驗并制定措施：今后回到上海探親，最多住五天，第六天無論如何都要搭上飛機打道回府，一定要趕在燒還沒有發出來之前……

最近，達成老師發給我一條短信，說他有個朋友叫劉進元，住在北京，是個作家（任《作家文摘》常務副主編，寫過《鄉戀》、《白毛》等著作）。云南的文友熱情邀請劉進元到麗江度假，并且把一個花園式的家讓給他住，那里非常舒適和美麗。可是，劉進元吸到麗江沒有任何雜質的甜絲絲的空氣，沒幾天就開始咳嗽、感冒。數天后飛回北京，一下飛機，依然是遮天的霧霾和重度的污染，指標將近四百。劉進元吸了幾口霧霾空氣，立刻感到心曠神怡，第二天感冒就徹底好了。達成老師評論說：“這簡直可以寫成黑色幽默小說了。”

人都有不適應的時候，誰知道呢。

多年前我到新西蘭旅游，導游說他們國家的牛奶最好，價格還便宜，和礦泉水差不多。車到服務區，我立刻在超市買了一大瓶新西蘭牛奶喝。爽嗎？那可是純天然的。不，我感覺新西蘭牛奶清湯寡水，一點兒都不好喝。

回到中國，恰好看到超市出售河北某公司生產的牛奶，馬上買了一瓶，擰開封口喝一口，哦喲，那個美味啊，甜津津的，香噴噴的。盡管我知道這瓶牛奶里含有足夠多的添加劑、粘稠劑、色素、香精……

人都有犯賤的時候，誰知道呢！

【選自西祠胡同】

題圖 / 一根雪糕 / 趙國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