獎金與真文學

馬朝虎

路遙文學獎發起人高玉濤日前表示，要多學習國內外比較成熟獎項的經驗，使評獎更規范、更專業、更有公信力，同時獎金將有所提高，可能增加到二十萬元。

在我國，一個獎項的評選，大家最關心的是獎金，就跟那年莫言得諾貝爾文學獎一樣，誰都在關注莫言到底能拿多少錢。這讓筆者想起了法國最重要的文學獎項——龔古爾文學獎，獎項得主可獲得五十法郎，在歐洲實行歐元貨幣制之后，獎金則為十歐元，外加一頓晚飯。

盡管龔古爾文學獎的獎金數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這一獎項的價值和意義完全在金錢之上。然而事實也表明，作品一旦獲得龔古爾文學獎，便如魚躍龍門，身價百倍，可以給作家本人和出版商帶來極為可觀的經濟利益和非同一般的名譽。1991年，皮埃爾·孔貝斯科的《受難地的女人》在獲獎之前只賣出了五萬多冊，獲獎后，小說又再版了十二萬五千冊，非常暢銷。

在我國的文學界，立獎、評獎、頒獎似乎成為一股風，愈刮愈烈。近年來，設立的文學獎項、舉行的文學評比多如牛毛，有魯迅文學獎、茅盾文學獎、老舍文學獎、冰心文學獎、莊重文文學獎、姚雪垠長篇歷史小說獎、徐遲報告文學獎、艾青詩歌獎等等。但只要一提到獎金，文學圈中人無一例外都在抱怨給得太少。

事實上，近年來各大文學獎項都不同程度地提高了獎金額度：優秀中篇小說獎獎金從一萬元提高至兩萬元，優秀戲劇劇本獎金提高至三萬元，而魯迅文學獎也將獎金金額增加到每人五萬元，老舍文學獎優秀長篇小說獎獎金從三萬元提高至五萬元，不久又提升到五十萬元。老舍文藝基金會秘書長傅偉曾經在談到提高文學獎獎金標準時表示：“對作家來說，雖然榮譽比獎金更重要，但實際可以量化的標準是獎金。一個能獲得權威獎項的作家，應該達到獲得的獎金可以在十年的時間里不用考慮金錢而能夠安心創作的效果，獎金額度應設定為五十萬元?！边@話聽起來讓人振奮，但五十萬元能“買”到一部好作品嗎？縱觀近幾屆國家級的文學獎，能夠真正引起較大反響的作品少之又少。用高獎金來刺激文學創作，總讓人覺得有點舍本逐末，在文學越來越邊緣化的今天，這樣做或許能為文學吸引些目光，但人們看到的首先是錢，而不是作家的作品。

經濟時代，純文學走向了低潮。這不是時代的錯誤，原因是作家的創作完全背離了讀者的閱讀取向，而網絡文學和草根文學的異軍突起，更加讓自居“陽春白雪”的純文學“高處不勝寒”。所以，這就需要作家們厘清問題的根源到底在哪里，如何才能振興純文學，重現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全民閱讀純文學的輝煌。非常吊詭的是，我們錯誤地理解了文學與獎金兩者之間的邏輯關系。能拯救文學的，是作家本身，而不是獎金。

任何文學獎項的設立，不管設定多少獎金額度，都是為了激勵作家創作出經久不衰的經典力作，并且在作品當中有思想性、探索性和藝術性的創造精神，否則，再高獎金的文學獎也沒有任何意義。龔古爾文學獎給了我們一個啟示。

【原載2015年4月22日《教師報·文苑》】

題圖 / 一舉成名 / 趙乃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