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

閆雪恩

2004年9月，21歲的我在一所小學擔任數學教師和班主任。

九月的陽光格外明媚，面對幾十個剛入學的孩子，我滿懷激情，斗志昂揚。可是，當我在講臺上聲情并茂地講課時，有的學生嚷著要上廁所，有的學生鉆到課桌底下玩兒，有的學生向我告狀……盡管我一遍又一遍地講紀律，可是學生們卻充耳不聞，完全不當回事兒。無助的我像個委屈的大孩子，躲起來偷偷地哭了好幾次，甚至還想過干脆辭職算了。然而，小悅的出現改變了我，堅定了我從教的信念。

那是一個下雨的傍晚，家長們陸續來校接走了自己的孩子。最后，教室里只剩下小悅。小悅是一個膽小內向的女孩子，不愛與人說話，上課不喜歡發言。聽說剛入學不到兩個星期，父母就離婚了，她被判給了母親，轉到了另一所學校讀書。可不知為何，半個學期后，小悅的父親又把她帶了回來。此刻，小悅一個人坐在教室里，臉色蒼白，嘴唇發紫，整個人猶如一片柔弱的葉子。

我很同情小悅的遭遇，因此，經常以姐姐的身份關心她。可我發現，這好像并不能打動她。在一次班會課上，我請學生介紹自己最喜歡的一個人，他們對這個話題似乎很感興趣，都積極發言。有的學生說自己最喜歡的人是老師，有的學生說自己最喜歡的人是爸爸，有的學生說自己最喜歡的人是奶奶……輪到小悅了，她站起來，卻不說話。教室里靜悄悄的，同學們都看著她。她漲紅了臉，好久才說：“我最喜歡的人是媽媽，可是……她死了，她出車禍死了，再也不回來了……我好想她，想我的媽媽……”說完便哭了起來。聽著小悅的傾訴，我的心很痛。原來，母愛的缺失才是小悅心里最難以愈合的傷痕，而父親出于顧慮，向老師隱瞞了這一事實，可是6歲的小悅卻無法掩飾對媽媽的愛和思念。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也越來越黑，小悅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偶爾望一眼窗外。“小悅，爸爸來接你，是嗎？”她沒有回答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估計她爸爸一時半會兒來不了學校，便對她說：“小悅，你爸爸可能有事走不開，老師送你回家吧。”說完，我拉著小悅的手走出了教室。剛出校門不久，雨水淋濕了我的臉，而我的鞋子、襪子、褲腿全都浸滿了水，我決定背著小悅走。到家了，小悅卻不肯下來，雙手緊緊地摟著我的脖子，小腦袋貼在我的背上。我被她這一難得的親近行為感動了，任由她摟著。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輕聲地對她說：“小悅，咱們到家了。”她下來后，跑進了家門，突然又跑回來抱著我，說：“老師，你真好，你好像我的媽媽。”剎那間，我感到無比的激動和幸福，我知道這是小悅對我的信任和依賴。

自從我送小悅回家這件事情過后，我與小悅的關系變得親密了許多。小悅偶爾會來問我一些數學問題，也會來辦公室找我聊天，她的話多了起來，臉上也有了笑容。看著小悅那陽光般的微笑，讓初為人師的我意識到，我不僅是她的老師，還是她的姐姐、朋友，甚至母親。是小悅，讓我感到當教師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責編 歐孔群）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