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市場日韓現象啟示錄

艾米

香港佳士得夜場一炮而紅之后，“日韓”就成了藝術圈時下最熱門的話題。

日韓藝術在香港市場上早已有之，奈良美智、草間彌生、村上隆，又或是森山大道，以往的任何一次上漲，都沒有如此這般將日韓藝術推向風口浪尖。大概是因為這次來勢洶洶的，是一向被認為內地市場根本無人能欣賞的“高冷”抽象。

但他們還是來了，不管你懂或是不懂，他們就在哪里，高價成交，大受歡迎。按照存在即合理的邏輯，春拍的日韓現象并非空穴來風，其關鍵詞之一：抽象，是從2014年初以來的一路看漲的大熱點；其關鍵詞之二：日韓，是香港向國際藝術市場亞洲中心發展過程中急需拉攏的。

而在日韓市場現象背后，又帶給我們什么重要啟示？于藝術市場而言，日韓藝術，尤其是日韓本土藝術的加入，香港市場進一步“泛亞洲”化，而這背后，則是香港市場的進一步國際化；于藝術本身，日韓早期抽象中所包含的超越同時代抽象藝術的觀念性，依然能夠反映東方傳統精神在藝術中的優越性。還有一點也很重要，蘇富比這個時間在香港推出日韓抽象，對藝術市場的把脈以及精準的布局能力依然叫國內市場欽佩。

“泛亞洲”背后的進一步國際化

“泛亞洲”是國際藝術市場近年來在香港有意打造的市場概念，一方面希望通過對日韓、東南亞及港澳臺藝術家的推廣，實現對亞洲藝術市場資源配置的平衡；另一方面也希望更多元化的香港市場進一步國際化。

2015年香港春拍，蘇富比、嘉德和保利都加大了日韓、東南亞和港臺藝術家的上拍分量，以蘇富比“亞洲現當代藝術夜場”為例，69件拍品中32件為非中國籍藝術家作品，幾乎占到了整體比重的一半，比去年秋拍環比增長約30%。并且將版塊更加細分，蘇富比和保利都增設了日韓藝術家作品和東南亞藝術家專題版塊，日韓版塊在其中的配比明顯增加，在2014蘇富比香港秋拍夜場上，共上拍了6件日韓作品，而此次則增加為12件。并且在藝術家選擇上，除了草間彌生、村上隆、奈良美智等已經為國內藏家熟知的藝術家外，更加入日韓本土藝術家作品，且不乏日本年輕藝術家作品。

而“泛亞洲”藝術（尤其是日韓藝術）也以喜人的成交態勢打敗了中國當代藝術，成為本次香港春拍的最大亮點：東南亞藝術部分眾多藝術家創新紀錄，日韓藝術則遭遇哄搶。蘇富比夜場上拍的12件日韓藝術家作品中僅2件流拍，且均為日本藝術家的雕塑作品，剩余有7件為超高估價成交。并且買氣難得的持續至日場，33件日韓作品僅3件流拍不說，且成交作品中24件超高估價成交。嘉德和保利雖然推出的多為奈良美智等老牌藝術家，但作品也都悉數成交，日本藝術家草間彌生11件作品全部成交，并且有90%以超高估價成交的。

追逐熱點本就是市場和資本的特質，你可以說日韓藝術家作品的相對低價吸引到了部分市場，那么高估價作品的成交則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市場的接受度，此次香港春拍日韓百萬級別以上藝術家作品全部順利成交，可以算的上是一份真實的好成績。尤其日本藝術家白發一雄《十萬八千本護摩行》最終以2408萬港元成交，以及韓國藝術家李禹煥《1978年作從線》以968萬港幣高價刷新藝術家個人成交記錄，都首當其沖地確立了日韓藝術家在香港的市場地位。刷新紀錄的成交，同時也帶動了其余作品的高成交：保利香港白發一雄《1999年作 秘火》取得1888萬港幣的高價，李禹煥在春拍上拍的幾件作品更是全部超高估價成交。

對于日韓藝術的藏家結構，市場也都還在猜測，從蘇富比對外宣稱和拍品多為電話委托競得來看，日韓藝術目前的藏家依然是以國際藏家為主。但在“泛亞洲”概念推廣下，無論是華人藏家對非中國籍藝術家的接納，還是國際藏家對泛亞洲藝術的關注，拍品和藏家結構都將更加國際化，而香港，也已經不只是國內和國外藝術的中轉站，而將成為世界藝術的亞洲據點。

抽象熱點背后藝術的東方化

日韓及東南亞藝術，尤其是日本藝術，于國內市場一直都相互熟知，熟悉到以至于奈良美智在最近與紐約開幕的個展上宣稱“再不入中國市場，因為中國藝術市場太商業化。”但在今年春拍上，日韓藝術家之所以又一次引內地市場側目，更多的，是對抽象藝術高價的不解。

香港春拍上受到關注的日韓藝術家以白發一雄和李禹煥等抽象藝術家為主，而并非已經具有國際和國內市場奈良美智、草間彌生等人，蘇富比夜場僅2件流拍日本作品即為這兩位藝術家的雕塑。分別以白發一雄和李禹煥為代表的日本“具體派”和韓國“物派”單色繪畫，是國際市場對20世紀戰后抽象藝術梳理的第一步，這兩個興起于五六十年代戰后和后殖民時期的抽象藝術流拍，對西方發展到極少主義之后的抽象藝術走向起到很重要的影響。

而像里希特、紐曼、盧齊歐·封塔納等西方抽象藝術大師早已在市場創下了天價：里希特這位德國抽象主義大師的作品《抽象畫》剛剛在紐約的春拍上3038萬美元成交，美國極簡主義大師紐曼的作品也早在2014年創下4380萬美元的天價。天價外加近年來媒體的發達，對于華人藏家，尤其是對抽象感興趣的華人藏家來說，這幾位大師并不陌生。但就在香港市場逐漸國際化的時候，國際市場在向亞洲推薦抽象藝術家的時候，仍然選擇了鮮為人知的早期亞洲抽象藝術家，而不是西方抽象大師們。除了市場的梳理，以及地緣親近的原因外，我們還是有理由相信，東方精神在觀念抽象中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不無可能是抽象藝術的未來，這一點從近年來在國內市場上十分受關注的年輕藝術家王光樂身上也可以看出來。

日韓藝術在今年春拍的風靡，是市場的選擇還是藝術的趨勢？

在2014年初抽象藝術開始受到市場關注的時候，經營抽象藝術近十年的王新友，頗為擔心地說這不是好事。但此次日韓藝術的風靡再為抽象市場錦上添花的同時，似乎也提醒我們，抽象藝術僅有視覺游戲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