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年羊聯賞析

●張美材

羊年伊始，盛世春回。茶余飯后，遨游書海，采擷匯集了些許嵌有“羊”字的佳聯妙對，權作羊年花絮，以饗讀者。

清代，江南某縣縣令王寅，昏庸顢頇，貪婪無度，強取豪奪，搜刮民脂民膏，民皆恨之。因此有人“贈”他這樣一副對聯：

王好貨，不論金銀銅鐵；

寅屬虎，全需雞犬牛羊。

吃的用的，“不論”啥玩意兒，“全需”！貪婪的嘴臉暴露無遺。“王好貨”典出《孟子·梁惠王》，是孟子與梁惠王的一句對話。此處既切其名，又說他貪婪之態猛于虎。此聯生動傳神，刺貪反腐，入骨三分。

人肉食完，莫辨虎豹犬羊之革；

地皮鏟盡，何有澗溪沼澤之毛。

這是清末某義士對廣東督撫郭嵩憊、毛鴻賓所撰之針砭聯（見《南亭四話》）。虎豹本是兇惡之獸，但他倆吃完人肉之后，連惡獸也不放過，揭露了那些貪官污吏比野獸還要兇殘貪婪的本性。據說郭、毛二人死后，當地百姓無不拍手稱快，有“挽”聯云：

早死一時天有眼；

再留三日地無皮。

被譽為“聯圣”，自稱鐵漢的四川江津鐘云舫，才華橫溢，但貧病交迫，歷盡坎坷。為抨擊清朝官場腐敗，為民眾苦難鳴不平，曾悲憤地寫下一聯：

吏治牧羊夸猛虎；

軍家捕鼠養饞貓。

清代阮元任浙江巡撫時建詁經精舍，題有一聯：

公羊傳經，司馬記史；

白虎論德，雕龍文心。

“詁經精舍”是我國最早培養經史人才的專業學府。聯語羅列了四部書名，表明阮元的辦學態度和學術傾向。上聯“公羊傳經”是指相傳孔子所作的《春秋公羊》，下聯“白虎論德”指漢代班固寫的《白虎通》（又名《白虎通義》），“雕龍文心”指梁代劉勰寫的《文心雕龍》。此聯妙在嵌入“羊、馬、虎、龍”四種生肖動物，構思巧妙，對仗工整。

宋人方守株待兔；

大道以多歧亡羊。

1949年1月，郭沫若由香港赴北平途經沈陽時，東北文物保管委員會請求為東北圖書館題聯，郭沫若欣然題此。東北圖書館后來改為遼寧圖書館，這副對聯一直被珍貴地保管懸掛在館內。

此聯用了兩個成語，含蓄不俗而意旨悠遠，啟人深思。“守株待兔”典出《韓非子·五蠹》，后以“守株待兔”比喻妄想不勞而獲、坐享其成。上聯的意思是要人們以此為訓，刻苦讀書，不要希望省事，幻想走捷徑?！岸嗥缤鲅颉钡涑觥读凶印ふf符》：“楊子之鄰人亡羊，既率其黨，又使楊子之豎追之。楊子曰：‘嘻！亡一羊，何追者之眾？’鄰人曰：‘多歧路?！确?，問：‘獲羊乎？’曰：‘亡之矣?！唬骸缏分杏钟衅缪?，吾不知所之，所以反也?！焙笏煲浴捌缏吠鲅颉北扔魇吕韽碗s多變，沒有正確的方向就會誤入歧途。下聯意思是啟發人們：讀書做學問不可盲目從事，應有明確的方向。

一藥一性，豈能指鹿為馬；

百病百方，怎可以羊易牛。

醫生看病，要明白藥性，懂得寒熱溫良，四氣五味。開藥方也要有的放矢，不可馬虎。此聯用了兩個成語。“指鹿為馬”典出《史記·秦始皇本紀》：“趙高欲為亂，恐群臣不聽，乃先設驗，持鹿獻于二世，曰‘馬也?！佬υ唬骸枷嗾`邪？謂鹿為馬?！瘑栕笥?，左右或默，或言馬以阿順趙高?；蜓月梗ㄕ撸?，高因陰中諸言鹿者以法。后群臣皆畏高?！焙笠浴爸嘎篂轳R”指包藏禍心，作威作福?！耙匝蛞着！钡涑觥睹献印ち夯萃跎稀罚糊R宣王看見殺牛祭鐘時，牛害怕而發抖，于心不忍，命以羊易之。后用以表示帝王對臣民的惻隱之情。此聯既說醫生治病用藥，也泛指一切事情都要依據法則，實事求是，不能隨便亂來。聯中“一、百”數字雙嵌，兩個成語相對，四種動物相對?？芍^匠心獨運，構思奇巧。

赤兔追風，休錯認將軍白馬；

青云偃月，從此消浩劫紅羊。

這是建于湖北江陵縣城西北“余烈山牌坊”的楹聯。此坊為清代建筑，坊后是祭祀關羽和白馬將軍廟。此聯緊扣關羽生前特點，一是他騎的赤兔駿馬，二是他使用的青龍偃月刀，從中表現關羽的英勇忠義的性格。上聯的“白馬”含雙關義，既指白馬將軍這個人，又隱含了地名典故：白馬，古縣名，即關羽斬顏良解白馬之圍的地方。下聯的“劫紅羊”即“紅羊劫”：古人認為丙丁屬火，未屬羊，迷信說丙午、丁未兩年為國家發生災禍的年份，故稱國家的大亂為紅羊劫。這副嵌羊聯寫關羽為消除紅羊劫所立下的赫赫戰功。聯中四個顏色詞、四個生肖動詞、兩個天象詞，都對得十分工巧。

二崤虎口夸天險；

九折羊腸確地雄。

這是雕刻在嘉峪關城樓的楹聯?！岸拧钡涑觥栋喙藤x》“崤有二陵”。聯語贊嘆嘉峪關地勢險要，建筑雄偉。

不問石硯羊毫，一樣染成煙雨景；

且把玉壺雀舌，幾番吟到月浸亭。

這是九江舉人黎經誥題的九江煙水亭楹聯。讀此聯，似見一須發斑白的老書生在把盞吟誦，朗朗的詩聲與湖中映現出來的水色，月色交融在一起，綿長悠遠。

桃花洞口，沅水溪頭，家在竹林青瓦處；

雞犬聲中，牛羊影里，人歸煙雨斷橋邊。

這是湖南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桃花源的一副嵌羊聯。此聯以自對的形式，只簡單地羅列六處桃花源場景，就把一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清新畫面呈現在世人面前，其創作風格與元曲名家馬致遠《天凈沙·秋思》較為相似。聯語中六個方位詞用得準確、貼切、精當，近乎不可代替。全聯不加任何修飾，如同隨手拈來，就像“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般自然、清新！

下面引用一副新春聯與讀者共勉：

樂作人間親善者；

敢為時代領頭羊。

（433012湖北仙桃市張溝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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