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畫家徐蓮坡及其書畫藝術

張曉彬

徐建明（1870—1947），字鏡堂，號蓮坡，自稱蓮坡居士，別號雪性道人，又號徐滿幅。今廣饒縣大碼頭鄉央五村人。清末民初書畫家，亦稱“葡萄畫家”。清朝前后，廣饒縣四大書畫能手之一。

徐蓮坡先生自幼愛好書畫。七歲在學堂讀書時，他的書畫已勝過同窗。后來，他常對同行摯友們說：“我從留著乖毛時，就學著作畫。”他起初學畫，并無名師指教，只是靠手頭的幾卷畫譜，一邊臨摹習作，一邊斟酌推敲。1892年，他二十二歲時，考中庠生。在壽光縣城讀完后，便回家自立私塾，開始教書。教書余暇，他更是廢寢忘食，認真習字作畫。因為他勤學苦練，兼收眾長，并加以發展創新，所以書畫技藝提高很快。1898年，因為他潛心書畫創作，就不得不棄教從畫。為了拜師求藝，在親朋族友的資助下，他不辭勞苦，先后到過濟南，去過北平，闖過關外，跋涉過巴山蜀水，游歷過不少名勝古跡，拜訪過二十多位頗有名氣的書畫家。特別對當時新興的指畫技藝，他更是極力四處奔走，求教研討。從而使他開闊了眼界，受到了啟迪，學到了許多有益的書畫理論和技藝。

1900年冬，他返回家鄉，拿著畫夾，深入生活，到處取景作畫。據說，為了畫好葡萄，央上、碼頭一帶四圍八莊的每一架葡萄下，他都去坐過，仔細觀察和認真研究過。并且他經常把畫的葡萄畫紙摞起來，竟同他的書桌一般高。

他最擅長水墨畫，而且畫的種類繁多，主要有葡萄、菊花、梅花、竹子、蘭草、螃蟹、猛虎、雄獅、野馬及人物等。其中以葡萄畫最為出名。當時曾以“蓮坡葡萄”聞名遐邇，不少同行甚至把“蓮坡葡萄”同當時一些聞名遐邇的大家相提并論。由此可見，他的葡萄畫已達到了相當高的藝術程度。

由于他畫工精深，熟能生巧，竟達到“不動筆，便成畫”的高超地步。每逢興致勃發，他畫起葡萄來，便用舌頭舔葉子，用指甲畫葡須，用指頭點葡萄、畫葡藤，而且形象逼真，栩栩如生。此外，他用手指畫的虎，用手掌拍的螃蟹，用手臂壓的竹筍，用五指點的梅花等，同樣活龍活現，奇特非凡。有時他外出作畫，赤手空拳便可立就。當時，濰縣、壽光、青州（益都）、臨淄、長清、樂安（廣饒）一帶，許多書畫作者和愛好者都紛紛邀他去作畫。他成了山東省東北部一位較有影響的農民畫家。當時擁有四千多人的央上莊和碼頭一帶的民眾，一致推舉他為這一帶的民事調解主持，讓他為人們排難解紛，引導團結友愛。有時，聽說廣饒、壽光一帶的人被土匪無理抓走了，因為當時許多土匪也愛畫，他就作幅明褒暗貶的寓意畫送去，把無辜抓去的人換回來，以畫救人。

大凡每一位畫家都有他自己的風格和特點。徐蓮坡先生的書畫特點是：“滿”、“濃”、“快”、“深”。

滿，就是畫面上的字、畫相間，滿滿蕩蕩，既落墨灑脫，豐隆圓厚，又透濃滿而見筋骨，筆足神從，粗放酣暢。他的外號“徐滿幅”，就是由此而起并陸續傳揚開來的。他曾在《葡萄畫法》一書中，對他這種“滿”的風格作過如下闡釋：“葡性滿，畫宜滿，隨畫物之性而畫其物，得真物也。”因此，他在畫葡萄之類的畫時，不喜歡清瘦，一旦有空隙，他的筆便想“爬”過去。

濃，就是下筆灑墨如濃云密霧，大膽潑辣，渾厚有力，濃氣十足。他作畫從不輕描淡寫，表現了山東農民畫家一種特有的風格，也體現出畫家與民眾團結一氣、息息相關的創作精神。

快，是指他作畫迅速。有時他一整天能作大小近百幅不同的畫，且幅幅精工逼真。這更說明了他的運筆嫻熟、畫技高超和嚴謹的治學態度。

深，是指他的畫意深，功夫深。他的畫意之深刻，不仔細推敲，很難看出。由于人們欣賞角度和欣賞水平的不同，對他的畫，有時會得出不同的結論。他用畫向土匪換人時，用配詩畫，諷刺、咒罵土匪。那些無知的家伙還莫名其妙，從表面的語意和畫意上看，他們反而還叫好稱妙。有人在家掛著他的畫，掛了很長時間才看出先生的畫意，“真是莫測高深啊！”功夫深，是指他從七八歲開始練習作畫，七十年如一日，可謂“鍥而不舍，金石可鏤”，然而他卻始終以“無知人”自謙。他作畫十分嚴謹、認真，經常因細節中不易察覺的一點小毛病而反復改練，通宵達旦，練就了一手好功夫。“空手作畫”便是他功夫深的一個有力佐證。

另外，他的書法淳樸厚實，筆功雄橫，很有特色，也形成了他自己的風格。他平時作畫，幾乎幅幅都要配上自己創作的一首或幾首詩或詞，這也表現了先生的多才多藝、文采裴然。如癸酉春寫于瑯槐客次的一幅大型葡萄畫上，他自題詩曰：“小閣窗前綠蔭鋪，蕭林不借力相扶。恰似臥龍新浴出，抖擻當胸顆顆珠。”他寫的很多字，一般都是反下筆，出正字，并且速度快，字形美觀、緊湊、穩重，似草非草，似正非正，整體性和獨立性高度統一。

當然，由于他生活在黑暗的封建社會中，雖然無數次為民作畫，并做了許多有益于人民的事情，但他的思想、行為及其書畫也不可避免地帶有某些局限性。比如他不喜歡參與政界之事，晚年大煙癮盛，生活奢侈，有些書畫寓意不夠健康等等。但是他那老辣雄放，自成奇格，不動筆而潑墨淋漓、意境開闊的高超繪畫技藝以及勤奮頑強的創作精神，人們是不會忘卻的。由于他幾十年執著地努力追求書畫藝術，加之身遇動蕩不安的年代，他積勞成疾，于1947年不幸病逝，終年七十七歲，鄉人聞之皆悲。

他終生致力于書畫創作，尤其是他的葡萄畫法和風格，贏得了一些知名老畫家的高度贊賞。目前，在山東東營市歷史博物館珍藏有兩幅徐蓮坡遺作：一幅為葡萄畫軸，另一幅為花草四扇屏。葡萄畫軸作于1935年，屬晚年佳作，紙本，橫幅，畫作右上角題“鳳舞鳶飛”四個大字，右下角有兩處后人題跋，尺寸為343×86厘米，構圖滿幅，運筆舒展流暢，氣勢磅礴。葡藤取勢跌宕，虬勢若龍，須蔓靈動多姿，飄卷似蛇。其指畫技藝在這幅畫作上展示得淋漓盡致。花草四扇屏作于1917年，是贈給宗五三表弟的，紙本，尺寸均為67×24厘米，內容為梅、蘭、竹、菊，并每幅均配自作詩詞，構圖清新典雅，用筆清雋明快，給人以極強的藝術美感，堪稱徐蓮坡遺墨精品。其中理論著作就有《葡萄畫法》、《說畫》、《指畫技藝》、《蓮坡畫集》（三卷）等等。他這些傳世流芳的佳作，特別是那欲摘不得的葡萄，真令人享賞垂涎而省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