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全家搬到瑞典后,給兒子波波找了當地的一家幼兒園。入學第一天,是3月一個晴朗清冷的周五。從沒上過幼兒園的波波和往常出門玩耍一樣開心。而我,心里既激動又緊張:一方面,兩年多的親密無間,現在終于快要有自己的時間了;另一方面,不知道小家伙是否能很快適應,會不會與媽媽分別時大哭?好在瑞典的幼兒園允許孩子在新入學時由家長陪伴一段時間,這讓我內心的憂慮少了很多。
沒有“入學式”,進門就玩!
早上10點,我和波波準時來到學校。老遠看見院子里十幾個孩子正在玩耍,年紀大的三四歲,年紀小的還在蹣跚學步。三四個老師分散在不同的角落照看。雖然公歷早已過了立春的時節,可冬天的感覺仍未走遠。濕冷的寒風吹得我瑟瑟發抖,院子里的孩子們卻淡定如常。
進了院子,幾個注意到我們的孩子笑嘻嘻地跟我們說“HEJ(你好)”,老師們則遠遠地對我們微笑,雖然沒說話,但從對方的眼神里,我確信他們已經知道我們是誰。
就這樣,我們已經被接納。沒有特別的儀式,甚至寒暄,好像我們很久以前就屬于這里。波波根本沒覺察出來跟平時出門玩有何不同。看到院子中央的大沙坑和散落在地上的各種玩具工程車,原本蜷縮在推車里的他連招呼也沒跟我打就跳下車,跑到沙坑里玩開了。
有不少“奶奶老師”!
大約過了5分鐘,一位老師過來問好。簡短的介紹后,她向我確認——從今天開始,我就可以陪伴波波上學了;波波在校的時間會逐漸延長,而我陪伴的時間則會逐漸縮短,一般這個過程需要3~5天,如果孩子仍然不夠適應,也可以視情況延長。然后,老師拿出3張表格,一一向我仔細講解——
第一張需要填寫家庭成員情況,包括是否授權除父母以外的人接送孩子、是否授權學校拍攝和使用孩子的照片等等。
第二張需要填寫每天接送孩子的時間,便于老師根據出勤時間安排孩子們的教學活動。
第三張不需要填寫,但詳細列舉了幼兒園每天的作息時間,老師姓名和當班時長,如果發生與老師無法溝通解決的問題,如何聯系園長等。
老師的當班時長很重要。瑞典的幼兒園無論公立私立,非全職老師都很常見。老師的年紀從20多歲一直到五六十歲都有,相對國內而言,中年甚至更年長的老師比例更大。他們大多有自己的孩子,并且跟所有其他職業一樣享有育兒假(在孩子滿8歲以前,夫妻雙方共可休滿480天)、長達6~8周的年假、病假等。
出于彌補空缺需要,非全職老師的數量和重要性不容忽視。另外,瑞典勞工體系中,短期和各種非全職合同都很常見且正規。一名老師除了在幼兒園工作,同時還在養老機構做護工是完全可能的。這樣一來,老師全職或工作1/2天、1/4天都很平常。
全職父母被強制要求多帶帶孩子
公立和私立幼兒園的區別也不明顯。在我們的居住地,公立和私立幼兒園的數量比例約為10:1,政府對二者的辦學資質要求一致,學生招錄方式一致、學費一致。對于家長和孩子而言,它們的不同在于:私立采用蒙臺梭利的比例較高;私立一般要求家長定期參與學校教學活動,例如每周一次至少要有2小時到校兼任臨時值班老師,公立學校則無此要求。
老師還告訴我,根據當地法律,如果父母任何一方沒有工作也不在上學,那么孩子只能在周一至周五的9:00 ~14: 00之間上幼兒園,剩下的時間需要父母照看。波波正屬于這種情況。
耐凍又自立的孩子
老師把我所能想到的所有重要細節介紹了一遍,確認沒有其它問題之后便離開了。這20多分鐘的談話就在室外的院子里進行。寒風中,我的腳和手差點就失去了知覺。然而,另一位老師告訴我,從8:30到10:30,孩子們會一直在室外玩耍,下午另有2~3小時的室外活動時間。除非有特殊安排,否則每天時間表都八九不離十,這跟天氣完全無關。
我幾乎是充滿敬意地觀察著院子里的孩子——大部分都敞著連體羽絨服的領口,脖子甚至胸口處空空如也,里面僅一層單衣。蹲下玩耍時不經意露出的赤裸小腿顯示他們只靠一層單褲御寒。有兩個孩子流著鼻涕,一樣沙里滾,地上跳,沒人給擦,也沒人把他們拉進室內加衣服。
這還不是最厲害的,當天最震撼我的一幕發生在10點半左右,這是孩子們進屋、在門廊脫下滿是泥沙的外衣和鞋、準備迎接午餐和閱讀的時刻。瑞典幼兒園的更衣室都設在院子與室內交接的大門口,即使冬天暖氣也抵消不了門廊的寒意。只見一個3歲左右的小姑娘動作麻利地脫掉自己的鞋襪、連體羽絨服、單衣、內褲,光溜溜地站在地上,熟練地從自己的衣簍里拿出整套干凈的衣物,然后麻利地穿好了!
我自詡在中國媽中算是育兒觀比較另類的了,但在這一幕前,我不得不嘆為觀止。2歲5個月的波波穿脫衣物還得有我幫忙——這個小姑娘她一點也不冷嗎?不怕凍感冒嗎?我故作淡定地看看四周,除了站立不穩的小寶寶由老師全權代理更換衣物,大一點的孩子都在自己忙著自己的那部分事情,盡管動作還不太熟練。10個里有8個赤腳,5個穿著短袖T恤和紙尿褲,光著腿;剩下倆流鼻涕的,都是長袖T恤加五分褲!就我一邊忙著幫波波換衣服,一邊內心里翻江倒海,感受著兩種教育理念和方法的巨大差異,想明白了倒也放心:環境有了,和孩子一起努力吧。
作者簡介:桂桂,80后媽媽,2014年初全家人搬到瑞典,現為自由撰稿人,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