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規則的異化

王巨川

網絡時代，游戲紛紛被開發成軟件吸引網民。原來下棋要么去街邊尋棋攤圍觀，要么進棋牌館消費。現在簡單多了，注冊一個QQ號上網，下載一個中國象棋，隨時可以找對手，論輸贏還分等定級，積分讓人更想多下幾盤爭個高名次。前兩年還好，輸贏基本靠棋技。近年情況發生了變化。明明一盤勝券在握的棋，忽然被判超時輸了。莫名其妙之余，忽然看到網上棋友的狠話詛咒：用軟件作弊死全家！于是明白了，游戲規則已經被科技手段異化了。

曾經有過一本被查禁的書叫《無規則游戲》，還有一種被批判的理論叫“異化論”。現實生活中，其實到處充斥著規則的異化。無論是政治、經濟、文化，還是生活、社交、愛情，依附情欲、權欲而生，無視道德人倫加上迷狂混亂與歇斯底里，原有的規則被顛覆，繼而盛行的并非自然界為了維持系統平衡而形成的生存法則，而是畸變的人性、異化的社會而產生的惡胎。當人們還在爭論食品轉基因利弊的時候，社會的游戲規則基因早已被轉得面目全非。有人在改革的旗幟下力求興利除弊，推動社會進步，有人卻在借改革鞏固既得的集團利益；有人在打老虎拍蒼蠅力圖凈化社會生存環境，有人卻在借著反腐尋找資產處置重新洗牌的機會；有人在殫精竭慮力求福利民生，有人卻在社會福利救助慈善中謀私利。最近，連一向溫和儒雅的李克強總理，也發怒斥責國務院權力異化的“處長審批”現象。

對于一個社會來說，無規則是可怕的，所以要建立各種法律制度。但是，規則的異化同樣是可怕的，不僅讓規則失去原有的功能，更讓規則成為棄善助惡的幫兇。異化的規則必然影響和異化人的生存選擇，虛偽、謊言、欺騙成了人們生存的基本技能，真誠反而成了與異化的社會格格不入的品質。因此，無論是依法治國，還是以德治國，如果讓異化的游戲規則實際主導了人們的生存空間，就會讓偉大的構想停留在藍圖上而無法實施。

社會游戲規則的異化更嚴重的問題還在于會導致媒體的異化，而媒體的異化又必然異化社會。媒體的商業化生存和快節奏運行，特別是互聯網的擴展以及資訊、廣告、瀏覽、交流、游戲、查詢等全方位的服務功能，不斷把人們驅趕到圍觀和起哄的行列。人們對社會化媒體的依賴導致學習方式的改變，不再閱讀，不再寫字，不再查字典，不再思考，不再構思優美華麗的修辭，不再注重語言的技巧，不再斟酌表達的意境，不再講究標點符號的正確。用只言片語流水式的敘述或替代心情的網絡符號來傳遞信息。最近很火的“十字辭職信”，或許就是新生代盡量把多信息的內容濃縮成最少的詞語以迎合快節奏快餐式信息表達最好的例證。

在一個大面積異化的社會里，人們一切以“快”為目的。大家沒有耐心細細閱讀和慢慢思考，對一些現象和事實只看表面便人云亦云或貿然下結論。所有的問題都靠“搜索”尋找答案，隨手“剪切”和“粘貼”就變成了自己的觀點，“鏈接”、“分享”、“點贊”可以最簡潔的方式表達態度，而用不著深究事情的真相和內部的關聯。大家總是感覺時間不夠用，總是在機械式漫無目的的刷屏中消耗時間，過后卻又產生出無所事事的失落和焦慮。這已經成為目前城市90后人群大多數的一種生活狀態。

對于社會規則乃至整個社會的大面積異化，很難簡單地用“好的很”或者“糟的很”來評價，也不能簡單地用“進步”或者“倒退”去貼標簽。異化也是變化，當整個社會群體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態度發生演變時，人們的觀念、思想和價值觀的改變就不足為奇了。而當社會群體的價值觀、生活態度和方式、傳統審美理念、思維方式、文學藝術等這些組成社會文化的各個部分被改變時，原有已形成的文化勢必會受到破壞或者被重塑。對于執政者來說，如何治理國家是一個必須回答的命題，對于普通民眾來說，如何智慧地生存也是一個考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