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原一匹真實的狼

郗旺

今年寒假，你看《狼圖騰》了嗎？

2004年，姜戎的小說《狼圖騰》在國內刮起了一陣“狼性”風潮，一時間，各種探討“狼性、羊性、人性”的文章層出不窮，而最近由該小說改編的同名電影讓“狼話題”又火了一把。

不過在閱讀小說或觀看電影時，我們可以發現，其中反映出的狼的種種習性和行為，未免也太過“神奇”了。作為文學作品，《狼圖騰》中的狼是經過藝術加工的，和生物學上的狼有并不神秘的狼

小說中提到的“草原狼”，實際上是狼這個物種的亞種，準確稱呼應是藏狼。狼是所有犬科動物中體型最大的一種，曾經廣泛分布于世界各地，并由此分化出不同的亞種。目前分布在我國內蒙古、新疆北部以及東北地區的狼，都可看作藏狼的不同種群。

盡管蒙古民族認為狼是力量的化身，但是在現實中，牧民們通常對狼沒有太多好感，因為狼群會傷害他們放牧的牲畜。《狼圖騰》中也多次描寫過狼襲擊牧民牛羊群的事件，甚至襲擊牧民乘騎的馬匹。但實際上，這都是由于人類過度侵占狼的自然活動空間造成的。在草原地區，狼的主要襲擊對象為有蹄類動物，如黃羊、羚羊等。而當有蹄類動物不夠吃的時候，它們還會捕食野兔、鼠類等小型動物。然而，由于人類畜牧業的發展，大批牲畜侵占了草場，使得野生有蹄類動物的數量大幅下降。而到了秋冬季節，狼群無獵物可捕時，才會鋌而走險襲擊牧民的牲畜。

在小說中，狼被描述成一種報復心很強的動物，為了報復人類，甚至選擇伏擊牧民飼養的馬群。事實上，這并非由于狼具有“報復心”，而是狼群的一種自發的行為。畢竟對狼群來說，人類放養的牲畜健康狀況良好，種群密度高，是極為方便捕食的獵物。不過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當牧民掏了狼窩、逮走狼崽后，成年狼會循著狼崽的氣味和叫聲找尋過去，對狼崽所在地區的人畜發動攻擊，試圖救回狼崽——這也算得上是一種母性的表現吧。

雖然狼會襲擊牧民放養的牲畜，但從整體看，狼是草原生態中不可缺失的一環。首先，狼的獵食對象通常是老弱病殘的個體，捕食這樣的個體有助于獵物種群保持強壯。一個十分典型的例子就是美國黃石公園的狼。在早期，人們為了保護當地的鹿，將狼完全捕殺，因為沒有天敵，鹿的種群發生了退化，從而降低了鹿的種群的質量。當人們再次引入狼之后，鹿的種群又一次恢復了健康。另一方面，狼食譜中的野兔、野鼠，在繁殖過剩的情況下會破壞草原土壤和植被，造成草原退化，而狼的捕食恰好能夠控制野兔、野鼠的數量，從而保護草原的植被。從這一點上看，小說中寫到的“狼吃耗子防止草原沙化”還是相當準確的。

狼也有“小社會”

狼經常被人們描繪成狡詐/聰慧、兇殘/勇猛的動物。事實上，這些特性很多源自狼的社會性行為。

通常來說，狼會結集5～10只個體，形成等級分明、組織嚴密的小團體，《狼圖騰》中描述的幾十頭狼組成的狼群在實際生活中幾乎不存在。在團體中，有一只或一對處于領導地位的成年狼，也就是所謂的“頭狼”。頭狼中的雄性個體，要擔負起領導整個團體的行動、巡視領地和驅逐入侵者等職責。頭狼之下是3～6只青年狼，隨后是1～3只幼狼。狼通常很少獨自活動，但在繁殖季節，剛成年的小狼會脫離原狼群，尋找加入新狼群的機會，在游蕩期間就成了所謂的“孤狼”。然而，一頭外來的狼想要加入狼群是相當困難的，需要經過一段極長的 “考驗期”，在頭狼認為它具有足夠能力、也足夠值得被信任后才能加入，并且加入的狼必須是年輕的狼，而成年的孤狼或是體弱多病的幼狼，則很容易被其他狼群殺死。從這點看，《狼圖騰》中描寫的狼群獵殺其他狼的行為還是有一定依據的。

狼通過集體行動進行合作捕獵，并會采取伏擊、聲東擊西等策略，增加捕獵成功率。但是由于剛成年的小狼會離開狼群，缺少充分的學習時間，因此捕獵效率并沒有其他社會性動物（如獅群）那樣高。從這里可以看到，雖然狼會用計，但是還達不到“智慧”的水平。

在捕獵時，狼群會合力追趕，將獵物群沖散，然后選擇落單的獵物下手。此外，狼還會借助木樁、石塊等物體翻越障礙物或柵欄。狼群一般只會殺死被沖散的單一獵物，除非是進入羊圈這種牲畜圈養場所，否則它們很少會費力去追逐和殺死一群獵物中的所有個體。畢竟，花費最少的體力獲得夠吃的食物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小說中描寫的“狼群全殲牧民馬匹”更多是文學夸張。

此外，小說中還描寫了狼群群體捕獵時狼的“自殺行為”，實際上，這主要是因為獵物力氣更大，單獨的狼無力獵捕反被獵物所傷，沒有任何證據表明狼會自愿犧牲自己的生命。

狼能被馴養嗎？

在《狼圖騰》中，男主角偷偷藏下一只從狼窩掏來的小狼，用狗奶和生肉喂養它，而小狼也比較接受男主角。很多人對此表示疑惑，俗話說“狼子野心”，文中也借牧民之口寫道：“人馴服不了狼，就是科學也馴不服草原狼。”那么，狼能被馴養嗎？

事實上，世界各地有不少人和團體開展了馴養狼的研究。在一些地區，人們也的確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馴服狼，并讓狼按照人類的指示行動。然而，對狼的馴服難點主要在于狼的行為難以預測，也難于管理。尤其在繁殖期，狼會更具有攻擊性。此外，只有在幼狼初生十幾天內就切斷和其他狼的交流，只和人類接觸，才有可能使其變得順服。或許，《狼圖騰》中的主人公就是托了“趕早”的福，才將小狼馴服得足夠溫順。

但是，如果將眼光放得長遠一些，從歷史的角度來看，狼是能夠被人類充分馴服的——這就是馴化。大約2萬年前，尚處于石器時代的人類，也許就開始了對狼的馴養。那時的人類也許就像《狼圖騰》中的主人公一樣，依靠獵取狼崽進行喂養。只不過，當時的人類更多是將豢養的狼當作日后青黃不接時的食物來源。在長期的豢養過程中，人們發現了一些攻擊性不那么強、對人類比較溫順的狼，于是將它們保留并讓它們繁衍。久而久之，這些狼的顱骨變得更小，四肢變得更短，尾巴變得更翹，甚至還由于和人類吃一樣的食物，從而獲得了消化淀粉的能力。這正是家犬的起源。時至今日，地球上所有的狗，仍然有能力與狼交配并生下可育的后代。從生物學角度說，家犬和狼依然是同一物種。

也就是說，你家中飼養的可愛的汪星人，實際上就是一頭被馴化的溫順服帖的狼。而我們對狗的寵愛，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狼圖騰”呢？很大不同。那么，就讓我們透過《狼圖騰》，來了解一下真實的狼是什么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