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容甲午祭，共筑中國夢
——從大歷史視角看甲午戰(zhàn)爭的啟示

馬良玉

（黑龍江科技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22）

從容甲午祭，共筑中國夢
——從大歷史視角看甲午戰(zhàn)爭的啟示

馬良玉

（黑龍江科技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22）

2014年是農歷甲午年，距離1894年的甲午戰(zhàn)爭正好120年。特別在中日關系的現形勢下，紀念甲午戰(zhàn)爭有著特殊意義。文章試從大歷史角度把甲午戰(zhàn)爭置于中國近百年歷史中考察，闡明人民的信仰與國家力量的關系，進而闡明只有真正確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才能實現偉大的中國夢。

甲午戰(zhàn)爭 大歷史 中國夢

大歷史觀是黃仁宇先生提出的觀點，把某一歷史事件置于長遠歷史進程中考察，從而把握歷史的脈動。國學大師季羨林先生提出，要前后左右讀書。我們今天反思甲午戰(zhàn)爭，就要把120年前的一場慘敗和這一個多世紀以來我們走過的路連接起來，甚至和當前我們國家的中心工作連接起來。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從失敗當中汲取經驗和教訓，立足當下，把握長遠。

一、從甲午戰(zhàn)爭到抗日戰(zhàn)爭

甲午戰(zhàn)爭中國以慘敗收場，簽訂了近代中國歷史上最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遼東半島、臺灣島及所有附屬各島嶼、澎湖列島割讓給日本；中國“賠償”日本軍費白銀二億兩……損失超過了鴉片戰(zhàn)爭以來歷次外禍之總和。日本利用這筆巨額的賠款，大力推進工業(yè)化、軍事化進程。

甲午戰(zhàn)爭后，日本又發(fā)動了兩次大規(guī)模的對外戰(zhàn)爭：一是日俄戰(zhàn)爭，二是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甲午戰(zhàn)爭和日俄戰(zhàn)爭結束后，日本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在侵略中國、稱霸東亞的道路上一路狂奔。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日本以對德國作戰(zhàn)的名義，出兵中國膠東半島，最終在軍國主義思想的支配下，悍然發(fā)動全面侵華戰(zhàn)爭和太平洋戰(zhàn)爭。誠如毛澤東的論斷：“法西斯國家的政治生命和軍事生命，從它出生的一天起，就是建立在進攻上面的。進攻一完結，它的生命也就完結了。”［1］

日本軍國主義生命的完結，就是中國抗日戰(zhàn)爭的勝利。1945年9月8日，侵華日軍總司令岡村寧次在南京向中華民國政府陸軍總司令何應欽呈交投降書。歷經十四年艱苦卓絕的奮戰(zhàn)，中國贏得了抗日戰(zhàn)爭的勝利，并作為主要戰(zhàn)勝國之一，成為聯(lián)合國創(chuàng)始會員國及安理會常任理事國。

甲午戰(zhàn)爭和抗日戰(zhàn)爭，兩次近代歷史上中國和日本之間的正面較量，有著太多相似性。但是最大的不同、也是最根本的不同在于：戰(zhàn)爭結果截然相反。反思甲午戰(zhàn)爭的失敗，前提就是找出失敗的原因，特別在對比抗日戰(zhàn)爭的過程中追問：歷史何以至此？

二、歷史何以至此

甲午戰(zhàn)爭之前，中國在國土面積、人口、軍力、財政收入等方面都要超過日本，武器裝備方面大體上是日軍優(yōu)于中軍，但是差距并非天壤之別，數據沒有為戰(zhàn)爭的結果提供任何可供預判的參考意義——中國陸海軍全面潰敗。

中日雙方陸軍首次大規(guī)模作戰(zhàn)是在1894年9月15日，平壤之戰(zhàn)，清軍總指揮葉志超貪生怕死，下令全軍撤退。6天里，清軍狂奔500里，于21日渡鴨綠江回國。日軍占領朝鮮全境。

清軍3萬重兵駐防鴨綠江防線，不到3天時間全線崩潰，戰(zhàn)火燒到了中國國土。日本海陸并進，在旅順花園口登陸。搬運物資活動歷時12天，清軍竟坐視不問。

日軍分3路進占金州。清軍早已潰散，日軍不戰(zhàn)而得大連灣。10天后，日軍進逼旅順。日軍前鋒遭徐邦道指揮拱衛(wèi)軍奮勇抗御，被擊退。然而，清軍總辦龔照玙竟置諸軍于不顧，乘魚雷艇逃往煙臺。后日軍攻占旅順口并血洗全城2萬人，僅36人因需要掩埋尸體而得以幸存。

大敵當前，清軍為何不戰(zhàn)而退？

為了一舉打敗清王朝，明治天皇在1893年決定此后六年，每年從內庫中拿出30萬元，用于海軍建設。戰(zhàn)爭爆發(fā)前，甚至干脆用餓肚皮的方法，給他的文臣武將起“帶頭作用”——前線那些饑寒交加的日本軍人，得知天皇每天僅僅吃一餐飯。就在此時，清政府正在為慈禧籌備60大壽。預計用銀700萬兩，一艘定遠艦的造價是625000兩，老太后過個生日，北洋水師遠東第一流的鐵甲艦能買11艘，再造一個北洋艦隊都沒有問題。

平壤之戰(zhàn)中，清軍統(tǒng)帥魏汝貴的老婆給他寫的信中有這樣一段話：“老爺春秋58歲了，咱家有錢有地，上戰(zhàn)場千萬別玩命，能跑就跑?！痹谌毡荆晃荒赣H對她即將參戰(zhàn)的兒子說：“這一仗打完了，我希望在靖國神社看見你?！?/p>

中日兩國普通士兵對這場戰(zhàn)爭的態(tài)度決定了戰(zhàn)爭的結果。特別在清政府統(tǒng)治階層腐敗無能的大背景下，清朝政權離心離德、民心盡失。甲午戰(zhàn)爭期間，西方列強為了自己的在華利益，密切關注戰(zhàn)爭進展。

1894年12月，美國《哈珀斯周刊》刊登朱利安拉爾夫撰寫的《可憐的老中國》一文，回答了“歷史何以至此”的疑問。朱利安寫道：“我對設宴款待我的中國官員說，你們最大的麻煩就是缺乏愛國精神，對國家的責任感及團結一致，同仇敵愾的意愿和能力……中國就像一個千瘡百孔的沙袋，一拳擊去，沙子四處飛濺。”

缺乏愛國熱情、對國家沒有責任感，沒有團結一致的意愿，沒有保家衛(wèi)國、共御外辱的信念，這是甲午戰(zhàn)爭中國潰敗的深層次原因。而信念的缺失來源于現代國家觀念的缺位。

三、甲午戰(zhàn)爭與現代國家觀念的蛻變

雷頤提出，國家觀念是國家權力合法性的問題，是全社會認可的一套行為體系。歷史上先后出現了兩種國家觀念。一種是建立在君權神授基礎上的“家天下”觀念。另一種是建立在社會契約基礎上的現代國家觀念。甲午戰(zhàn)爭就是中國從傳統(tǒng)的“家天下”向現代國家轉變的節(jié)點。

1.甲午戰(zhàn)前：“家天下”全面崩潰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是儒家國家觀念的核心。在傳統(tǒng)中國，國家就是家的擴大，國家倫理就是以三綱五常為基礎的家庭倫理的延續(xù)?！靶摭R治平”，也是傳統(tǒng)士大夫窮盡一生的終極抱負。在這種國家觀念當中，統(tǒng)治者的素質至關重要。《論語》說，亂世則隱，治世則史。而區(qū)分亂世與治世，以皇帝為核心的統(tǒng)治階層的是非是最重要的標準之一。

晚清外有列強侵擾，國內農民起義風起云涌，社會生產遭到嚴重破壞。內憂外患面前，清政府無所作為。對外依然閉關鎖國，不斷在對外戰(zhàn)爭中失利，繼而簽訂不平等條約；對內統(tǒng)治階層貪腐嚴重，“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社會秩序失衡，人民生活困頓，對皇權效忠的觀念蕩然無存。

另一方面，甲午戰(zhàn)前，中國經歷了兩次鴉片戰(zhàn)爭的屈辱，一批有識之士開始了圖強救國的探索。魏源的《海國圖志》、徐繼畬的《瀛寰紀略》從不同角度描繪了外面的世界。但是，這些探索的理論前提是中國根深蒂固的皇權思想，甚至包括對西方議會制等社會改良的探索也是基于君主制大環(huán)境下進行的。距離從“家天下”轉變到社會契約，還有最邊緣、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2.甲午戰(zhàn)爭后：現代國家觀念勃興

近代中國，外敵入侵是推進社會變革的重要因素，國家觀念也不例外。甲午戰(zhàn)爭為中國國家觀念從傳統(tǒng)向現代的飛躍提供了強大動力。推動中國國家觀念發(fā)展做出重大貢獻的梁啟超說，“驚醒中國五千年大夢是甲午一役”。甲午戰(zhàn)爭后，以康有為、梁啟超代表的維新派開始集中研究日本，通過比較中日兩國近代的不同進程，尋找中國何以落后的深層原因。維新期間，康有為、梁啟超、嚴復、譚嗣同發(fā)表了一系列政論文章，介紹新的國家觀念，特別是日本的國家形態(tài)和和政體，批判舊的國家觀念。嚴復在《原強》一文中指出：“將現代權力觀念引入中國，以現代權力觀念劃分君、國、民的彼此關系，是維新派思想的重要貢獻，是中國思想史，尤其是國家觀念的實質性突破?！崩最U進而提出：“甲午戰(zhàn)爭，中國慘敗于向來以中國為師的‘蕞爾小國’日本，給中國人莫大的心理刺激。日本君主立憲的制度，促使中國思想界在國家觀念上跨出了本已到邊緣的最后一步?！保?］

3.抗日戰(zhàn)爭：現代國家觀念的全面確立

馬克斯·韋伯認為，每個權力體系“都會試圖建立并培育人們對其正當性的信仰”?，F代國家觀念的確立，除了思想界主要代表人物的國家學說之外，世俗化的社會輿論始終是被忽視的部分。民眾的國家觀念，也就是現代國家觀念泛化為社會共識，才是真正推動社會進步的強大力量。中國現代國家觀念，驅動于抵御外辱的憂患意識，濫觴于甲午慘敗，但是，包括國家觀念在內的現代意識，始終停留在資產階級中上層，沒有真正走進蕓蕓眾生的社會生活，這也是辛亥革命流產的重要原因之一。經過新文化運動的洗禮，在民族存亡危機最深重的抗日戰(zhàn)爭中，中國現代國家觀念才實現了在普通民眾當中的啟蒙。

1944 年，抗日戰(zhàn)爭勝利前夕，毛澤東為《關于軍隊政治工作問題》報告加寫如下結論性文字：“如果我們的軍隊沒有共產黨領導，如果沒有共產黨領導的革命的軍事工作與革命的政治工作，那是不能設想的。”［3］和甲午戰(zhàn)爭相比，同樣是敵強我弱，甚至是敵更強、我更弱的情況下，抗日戰(zhàn)爭向我們呈現了戰(zhàn)爭的另外一種走向。經過長達14年的艱苦作戰(zhàn)，1780萬將士為國捐軀，殲敵130萬人，這些飽含血淚艱辛的數字后面，是必須挽救民族危亡的強大信念：“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刻，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正是在共御外辱的強大民族凝聚力的感召下，中國人民眾志成城，以血肉之軀筑起了抵御日寇的新的長城。

四、從容甲午祭，共筑中國夢

甲午戰(zhàn)爭過去120年了，中華民族經歷了新文化運動的洗禮，經過14年抗日戰(zhàn)爭的拼搏，終于完成了現代國家觀念、民族觀念的重塑，并取得了經濟社會建設的巨大成就?；赝麣v史，我們在經濟和社會建設上經歷了從滿目瘡痍到今天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歷史飛躍，支撐我們實現這歷史奇跡的重要一環(huán)，就是我們在國家觀念上經歷了從一盤散沙到眾志成城的蛻變。

甲午之敗，中國根本上敗于落后的社會經濟體制、落后的國家民族觀念，敗于基于此而形成的信念缺失。紀念甲午戰(zhàn)爭，就是基于我們對甲午戰(zhàn)爭的大歷史思考，關照當下的國民信念。

實現中國夢是當前中國人民的共同信念。2012年11月29日，在國家博物館，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在參觀“復興之路”展覽時，第一次闡釋了“中國夢”的概念。他說：“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就是中華民族近代以來最偉大的夢想。”2013年3月17日，中國新任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十二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閉幕會上，在將近25分鐘的講話中，9次提及“中國夢”。

中國夢的本質內涵是 “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復興的標志就是國家富強、民族復興、人民幸福。這是近代以來，中國無數仁人志士，在面對落后就要挨打的殘酷現實，埋藏于內心深處的愿望。幾代中國人為此付出了艱苦卓絕的努力和斗爭。

甲午一役，根植于傳統(tǒng)農業(yè)社會，以血緣、家族和宗族為紐帶的“家國天下”意識形態(tài)徹底破產，中國除了要接受戰(zhàn)爭的失敗，以及戰(zhàn)敗之后的不平等條約之外，還要接受因為國家觀念、民族信念和意識形態(tài)缺位造成的思想混亂和社會秩序失衡。之后的半個世紀，重塑國家和民族信念與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同步完成。伴隨著新民主主義向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平穩(wěn)過渡，中國國家和民族觀念進入新的歷史時期。

過去兩年來，由于日方在釣魚島問題上單方面宣布“購島”，中日關系出現劇烈動蕩。以安倍為首的日本政府高層在歷史問題上開倒車，特別是參拜靖國神社更讓中日關系雪上加霜。在中日關系的當下，反思中日關系的歷史，特別是中日近代的幾次戰(zhàn)爭，更不能局限在狹義的歷史事件的比照，而是要站在大歷史的視角，從長時段反思應該怎么做。

甲午之戰(zhàn)，僅以戰(zhàn)爭本身來看，中國敗了。但是從長時間來看，我們贏得了民族獨立和解放的時間，贏得了加快向現代國家進化的腳步，并最終贏得了世界的尊重。從這個意義上說，紀念甲午戰(zhàn)爭，我們就多了一份從容，就能客觀地面對當年的錯誤和問題，也有助于理想地面對當前因中日關系引發(fā)的社會問題。

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方面，紀念甲午戰(zhàn)爭，就是要堅定理想信念，堅定實現中國夢的信心。習近平總書記形象地指出：“理想信念就是共產黨人精神上的‘鈣’，沒有理想信念，理想信念不堅定，精神上就會‘缺鈣’，就會得‘軟骨病’。”缺乏核心價值引導的個體面臨“為了誰”的追問。在這樣的大背景下，中國夢不僅僅是浪漫的話語，而是承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描繪未來社會發(fā)展藍圖、為個體安置價值追求的精神支柱。

［1］毛澤東選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888.

［2］雷頤.中國近代國家觀念變遷與反傳統(tǒng)思想源流［J］.領導者，總第55期，2013（12）：59.

［3］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年譜（1983—1949）［M］.中卷.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