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碼防空洞重慶真實與想象的第二空間

策劃+本刊編輯部 圖+寒溪夜浣 尹業光 無忌 黃榮莉

解碼防空洞重慶真實與想象的第二空間

策劃+本刊編輯部 圖+寒溪夜浣 尹業光 無忌 黃榮莉

An Exploration into Air-Raid Shelters in Chongqing

防空洞是重慶城市地理的第二空間，一個真實與想象的空間。它并沒有迷人的外表，隱藏在繁華都市的某些角落，其本真形態游離人們的視線之外。我們只有深入其中，去靜靜體驗、聆聽、感悟，甚至是觸摸塊塊潮濕、冰冷的磚石，才能感受到它的文化價值、歷史象征以及濃縮其中的地理意義。

酷暑來臨，我們走進防空洞。我們開始了一次新的發現之旅。

第一站：歷史地理的象征性

十八梯是我們的第一站，這里和大轟炸具有更為顯著的聯系，是我們理解防空洞這一歷史地理的起點。雖因渝中區舊城改造，防空洞暫未開放，但我們想考察歷史的另一方面，了解附近居民對大轟炸歷史的記憶。因為，只有文化記憶承傳歷史。

我們知道防空洞是特殊歷史時期的產物，其起源無比悲壯，宏大、沉重的歷史意象已被人們一次又一次復寫。侵略與反抗，空襲與躲避，飛機與鐵鍬……防空洞固化了這些對立，鐫刻著那段歲月，訴說著重慶人民的勇敢和光榮。據《重慶市防空志》（1994年出版）記錄：最初的防空洞并不是一個洞，而是只容得下兩個人的“防空坑”“防空壕”，1938年，日本對重慶市區實施轟炸，當時的國民政府大規模開挖防空洞。

第二站：社會地理的平民性

緊接著，我們來到三峽博物館地下防空洞。洞內環境清爽舒適，30多排木桌椅，約有350個座位。來此納涼的市民喝茶、聊天、下棋、打牌、打盹、逗娃兒、織毛衣、看電視……

這是一個生動、豐富的平民世界。平民性讓防空洞富有更高的現世價值。

民眾創建了防空洞，防空洞也主要呈現為一個民眾化的空間。它沒有摩天大樓和特殊建筑的霸權形象，沒有奢侈場所的消費約束，更沒有身份要求，一直向城市普通人民敞開胸懷，毫無條件地接納他們，消暑、休閑、交流……地面上的日常生活被遷移到了地下，防空洞簡簡單單構造一種普通生活方式，形成社會生活情景的地下中心。在這里，時間是需要消費的事物，社會演變為自由空間。這是城市迷人的社會地理。

第三站：文化地理的多樣性

在北碚水土防空洞，我們看到另一番景象：民間川劇團在洞中正準備演出經典曲目《梁山伯與祝英臺》。防空洞成為了這些戲迷夏季最好的藝術舞臺。

防空洞在被改造，實際上，它一直處于改造過程中，或者文化化，或者商業化。2011年，四川美術學院景觀專業的學生創造性設計上清寺防空洞，其作品“‘琥珀’城市的標本”，一度引發了改造防空洞的新構想；而九龍坡區準備把從鵝公巖到張家溪沿線的防空洞打造成重慶抗戰兵器工業舊址博物館。防空洞的商業開發更是異彩紛呈，美食防空洞、酒窖防空洞、商業防空洞，林林總總。

透過防空洞的發展歷程，我們發現其中包含著生存策略和對抗策略。時至今日，這兩種策略依然在發揮作用。文化與自然、機器與人力、涼爽與酷熱，這些對抗在人們制造地理的過程中演化為城市新的生存空間和生活空間，從最早的躲避空襲到后來納涼消暑，再到今天更為復雜的開發利用……這些歷史性的變化，展現了防空洞多樣的文化地理。

第四站：身體地理的感受性

在酷夏重慶，消暑成為人們重要的生活事件。所以，時至今日，防空洞的消暑價值依然處于首位。我們來到“年輕”的大龍山防空洞（2010年對外開放），24℃的涼爽溫度讓這里成為消暑的天堂，聚集的人也最多。

走進防空洞，它的清涼頓時消除了地面空間的酷熱。我們的身體放松了，感官恢復到正常，身心協調，不再煩躁。這是一個舒心的空間，想想身體，在清涼中，我們的身體與他人的身體不再沖突，甚至對立。所有的身體回歸身體本身，大家交談、走動，自然擺出一些姿勢，身體表現出它應有的和諧、善意和自然而然。

走進防空洞，我們也進入了一個身體地理的空間。

旅程就此結束,可以說，防空洞既是真實的空間亦是想象的空間，既是歷史的地理、文化的地理，又是社會的地理、身體的地理。人們挖掘了防空洞，生產了這一新型城市地理，反過來，防空洞也不斷生產著我們。而城市空間的重建過程，同時也決定了我們對待城市以及解釋城市基本意義的方式。

防空洞，重慶不可思議的第二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