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芳
從我記事起,家里就放著一把算盤。母親是生產隊會計,我經常看到她在煤油燈下拿著賬本“啪啪”地打算盤,一年到頭響個不停。比如秋季分稻谷,她先算出生產隊年總產量,除去公糧、種子,再算出按一個工分能分到多少斤糧食,一家人一年分得多少斤谷子。無論多復雜的帳目,母親都一筆筆地記賬、過賬,她的手指上下舞動,算盤“噼里啪啦”作響,數字毫厘不差。所以,她常常自豪地說:“我的算盤,打出的都是明白賬。”
那時,我還不懂什么賬本,也不知道母親做什么工作,只是對算盤很感興趣。我喜歡學著母親的樣子,用手指打響算盤。母親見我對算盤愛不釋手,于是教我算算術、打算盤。“一上一,二上二,一下五去四,四去六進一……”我邊念口訣邊打,從“三遍九”開始,學會后,又打“九遍九”……母親教我猜過一則謎語:“弟兄七人同模樣,大哥二哥在外鄉。五弟心想合一處,中間隔著一堵墻。”我想了半天猜不出,母親輕輕撥弄一下桌上的算盤,我頓時明白了。
我上小學四年級時,學校開始學習珠算。老師用大算盤,我們用小算盤,滿教室里全是打算盤的聲音。由于母親教過我簡單的加減運算,所以我學起來一點都不費力,每次考試,我總能得滿分。那時候在我眼中,不論多么復雜的題目,都能用算盤算出來。學習珠算以后,我打的算盤不僅速度快,結果也精準,母親會讓我在放學后幫忙記賬,得到了大人的肯定,我也從中找到了樂趣。
“算盤一響,黃金萬兩。”在我們兒時的記憶里,那時候的物質生活雖然貧乏,可憑著一把算盤,母親總是把一家人的生活安排得有條不紊,其樂融融。每天晚上,父親和母親總會坐在一起,將那些小圓鼓似的算珠撥來撥去,嘴里念念有詞,臉上洋溢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