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是不幸和災難的一年,也是轉變中國歷史的一年。這一年,深深印在釣魚臺警衛長鄔吉成腦海里的事可以說是太多太多了,其中就包括周恩來、朱德、毛澤東幾位偉大領袖的相繼去世……
周總理彌留之際召見我
1976年1月2日,周總理已經處在彌留之際,昏迷狀態大大多于醒來時分。而就在這天中午,他醒過來時,用含混而微弱的聲音說:“找Wu……Wu……Wu……”但究竟是“Wu”什么,身邊看護的人都聽不清。
人們順著“Wu”的發音推測,以為周總理是要見一位姓“吳”的,而且在周總理身邊工作過的人中,確實就有姓“吳”的,例如“文化大革命”以后,擔任周總理值班室主任的吳慶彤。
畢竟,在中國,姓鄔的也太少了,再說誰會想到周總理在生命垂危之際,要見一個既不曾在他身邊工作過,又和周總理主管的業務距離較遠的、僅僅是從事保衛工作的干部呢?
周總理用神情一次次否定人們的假想后,突然聚集起更多的力量,嘴里又多迸出了幾個字:“釣魚臺的Wu。”人們才明白他要見的不是“吳某某”,而是負責釣魚臺警衛工作的我(即本文作者鄔吉成)。但人們還不敢確定,就又詢問了一聲:“您要見的是不是釣魚臺的鄔吉成?”周總理點了一下頭。于是周總理的衛士長張樹迎馬上給我打了個電話:“你馬上到305醫院來,總理要見你。”
我立即乘車趕到了305醫院。進了醫院的樓里,我徑直進了周恩來病房斜對面他的護士和隨身警衛的值班室,我記得當時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左右。我急于聆聽周總理的指示。可是,值班室的人告訴我:“總理又昏迷了,請你在值班室里等候。”我一面等著,一面猜想著周總理召我前來,究竟是要做些什么囑托和吩咐。等啊等,一直等到大約是黃昏的時候,有人來通知我說:“總理醒過來了。要先服點藥,醫生做一些簡單的處置,你就可以進去了。”可我等到的不是進入的消息,而是“總理又昏迷了,你再等一等吧”。
由于惦記著周總理的召喚,我怕因自己睡著了而錯過,所以在值班室里靠一會兒,就到走廊里轉一轉。到了次日凌晨五六點鐘,我在走廊里碰到了鄧穎超大姐,鄧大姐見我還在苦等,就對我說:“總理還沒醒過來,你已經等了太長的時間了,就別在這里等下去了。你先回去吧,總理再蘇醒過來的時候,我們再通知你來。”
“好的”,我剛答應完,就又隨口地向鄧大姐提出一個突然冒出的請求:“請讓我在門外看一眼總理吧。”鄧大姐立即點頭答應了。
從那以后,根據醫生們的回憶,周總理的“心臟在微弱地跳動,呼吸淺而短促,真是脈如游絲”,他再沒有氣力,發出要見什么人的聲音了,直到他在五天后與世長辭。
七個月后朱總司令忽然離世
7月6日,德高望重的朱德委員長病逝。在我的記憶中,朱老總的病逝起因偶然。6月21日,他在人民大會堂,會見澳大利亞總理馬爾科姆·弗雷澤。由于會見的時間推遲又沒有及時通知,朱德委員長在有冷氣、氣溫低的客廳里等了近1個小時,以致患了感冒,回到家中就開始發高燒。
住進醫院治療后,朱老總的病情一直沒有好轉,反而逐漸加重,繼而發展到肺、腎等部位并發炎癥。從朱老總病情惡化到昏迷期間,中央辦公廳、警衛處的部分領導及老同志,到305醫院探望了他老人家。
7月5日下午,我和中辦警衛處副處長以上干部,去305醫院朱老總的病房看望他。看到朱老總插著輸氧管微弱地喘息,陣陣悲痛涌上我的心頭,眼淚奪眶而出。站在朱老總的病榻前,我不禁思緒萬千……
在見到朱德總司令本人以前,在我的想像中,總司令應該是個威風凜凜的大人物,可在接觸的過程中才發現,他是個和藹可敬的長者。
進北京以后,朱老總住進了中南海,我則調到了公安部,脫離了中央首腦保衛系統,除了在接見外賓的場合,遠遠地看著朱老總和外賓交談,就很少有和他接近、見面的機會了。然而,隨著公安部八、九局的合并,特別是“文化大革命”開始以后,因為工作的變動,我又一次和朱老總相逢,并面對面地向他致以問候。
作為周總理追悼期間長時間守候在現場的警衛工作負責人,我還記得,1976年1月,周恩來總理逝世時,臨近90高齡的朱老總到305醫院作最后的告別,他站在周總理遺體前恭恭敬敬地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離開時顯得心情異常沉重……而此時此刻,又一位革命前輩,一代元戎將要撒手人寰了。
我為毛主席送行
送走了朱老總,毛主席的病情也一天天惡化,不久就進入異常緊張的地步。中央陸續向各地發過幾次電,通報毛主席的病情。可以說全國各級領導和廣大民眾,對毛主席不久于人世,是有一定精神準備的。
1976年9月9日,經多方全力救治無效,一代偉人毛主席“停止思想了”。中共中央隨即組成了以第一副主席華國鋒為首的治喪委員會,料理毛主席的治喪事宜。
治喪委員會下設了一個辦公室,由黨、政、軍、北京市等各大單位的負責人參加。這個辦公室共有七個組,警衛組的負責人有北京衛戍區的吳忠、公安部的于桑等。參加了這年幾次重大治喪活動警衛的我,再次成為警衛組的主要成員之一,參與了這一次治喪工作。警衛組的辦公地點在人民大會堂的黑龍江廳,常坐守在那里值班的,是中央辦公廳警衛處的馬盼秋。
9月10日晚,毛主席遺體從中南海住處出西門,經府右街進人民大會堂西門,安放在設于北大廳的靈堂。為了在吊唁期間使毛主席的遺體得到完好的保護,除了嚴格的安全警衛外,還制訂了一系列保護遺體的嚴格規定,如對室內溫度的控制、照明用的燈光、照相攝影等等,都不能超過所要求限度。為確保安全及各項規定貫徹實施,幾位副處長,像李釗、畢景榮、我等人,晝夜24小時輪流值班。
在我們中央辦公廳警衛處的諸多副處長中,只有武健華和我兩個人被指定參加在群眾吊唁時的守靈任務,每班守靈要在毛主席的遺體旁站一兩個小時。
吊唁儀式到9月17日下午全部結束,毛主席的遺體要從大會堂移至某地暫放,并將在那里進行防腐處理,我參與并目睹了整個過程。在起運前,毛主席的遺體先從水晶棺取出,移到密封的氮氣帳篷里。新華社長期擔任為領袖拍照的攝影師杜修賢,從各個角度拍照了毛主席的遺容后,遺體被抬上了專用的汽車。
警衛組從安全和保密的角度為行動做了周密的考慮,遺體的運送按預先的布置,組織了兩個車隊,張耀祠帶領的一隊,護送著毛主席的遺體,出人民大會堂西北門,直接開至某地。汪東興也在這一隊坐鎮。
第二隊由我組織帶隊,汪東興布置任務時對我說:“你再調兩個人,乘一輛車當前衛。”我隨即召來了龐廷經和高振普。我們這一隊也是出入民大會堂的西北門,然后向東經南、北池子,過了北海大橋,從北門進入中南海。
9月18日下午3時,在天安門廣場舉行了隆重的追悼大會。追悼大會從開始到結束,長達10余小時,場內外始終莊嚴肅穆,秩序井然。會場部署了工人民兵、北京衛戍部隊、公安干警等,共動用警力23500余人,保證了大會的順利進行。